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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8 18:47:00

《悟学.第篇》说难.韩非子.1

悟学十八子

「韩非(约公元前~年),后人称韩非子或韩子,战国时期韩国人,为韩国公子,与李斯同学于荀子,喜好刑名法术之学,为法家学派代表人物。

韩非是战国末期法家学派的集大成者,其在思想上最大贡献是把法、术、势统一起来,形成较为完整的*治思想体系。韩非在细心地观察历史与当时的*治状况后,发现法、术、势单独使用的弊端。单独使用法,虽可以富国强兵,却不能禁奸,所以还要用术;单独使用术,虽可以锄奸,却不能富国强兵,所以还需要法;而要实行法术,没有权威是不可能的,所以还要有势;势位虽然重要,如果没有法术的保障,不懂得有效地使用人力资源,仍然不能长治久安,所以需要抱法含术处势。这就是韩非子法术势一统的思想体系核心。

《韩非子》是法家学派的代表著作,共二十卷五十五篇。」

鄙人选取《韩非子》部分篇章解读之,供各位参考。

抱法含术处势

说难篇

「说难,是指游说、说服或进说君主的困难。

此篇乃《韩非子》一书中最为著名的一篇,司马迁在《史记.老庄申韩列传》中全文收录了本篇。韩非在文中分析了进说君主过程中会遭遇到的种种困难和危险,指出进说的根本困难在于难以弄清君主的真实心理,从而以适当的话去适应它。‘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文章还正面阐述了进说的具体原则和方法,关键的一点是‘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矜而灭其所耻。’」

人心难测--说难

「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所说出于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说阴为厚利而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显弃其身矣。此不可不察也。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彼显有所出事,而乃以成他故,说者不徒知所出而已矣,又知其所以为,如此者身危。夫异事而当,知者揣之外而得之,事泄于外,必以为己也,如此者身危。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而有功,则德忘;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此者身危。贵人有过端,而说者明言礼义以挑其恶,如此者身危。贵人或得计而欲自以为功,说者与知焉,如此者身危。强以其所不能为,止以其所不能已,如此者身危。故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己矣;与之论细人,则以为卖重。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己也,径省其说,则以为不智而拙之;米盐博辩,则以为多而交之。略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此说之难,不可不知也。

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矜而灭其所耻。彼有私急也,必以公义示而强之。其意有下也,然而不能已,说者因为之饰其美而少其不为也。其心有高也,而实不能及,说者为之举其过而见其恶,而多其不行也。有欲矜以智能,则为之举异事之同类者,多为之地,使之资说于我,而佯不知也以资其智。欲内相存之言,则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见其合于私利也。欲陈危害之事,则显其毁诽而微见其合于私患也。誉异人与同行者,规异事与同计者。有与同污者,则必以大饰其无伤也;有与同败者,则必以明饰其无失也。彼自多其力,则毋以其难概之也;自勇其断,则无以其谪怒之;自智其计,则毋以其败穷之。

大意无所拂悟,辞言无所击摩,然后极骋智辩焉。此道所得,亲近不疑而得尽辞也。伊尹为宰,百里奚为虏,皆所以干其上也。此二人者,皆圣人也;然犹不能无役身以进,如此其污也!今以吾言为宰虏,而可以听用而振世,此非能仕之所耻也。夫旷日离久,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引争而不罪,则明割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持,此说之成也。

昔者郑武公欲伐胡,故先以其女妻胡君以娱其意。因问于群臣: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对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遂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此二人说者皆当矣,厚者为戮,薄者见疑,则非知之难也,处知则难也。故绕朝之言当矣,其为圣人于晋,而为戮于秦也,此不可不察。

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刖。弥子瑕母病,人间往夜告弥子,弥子矫驾君车以出。君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忘其刖罪。异日,与君游于果围,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馀桃。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而加亲;有赠于主,则智不当见罪而加疏。故谏说谈论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焉。

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大凡进说的困难:不是难在我的才智有可以说服君主的能力,也不是难在我的口才足以阐明我的意见,也不是难在我敢于毫无顾忌地把看法全部表达出来。大凡进说的困难:难在了解我所进说对象的心里,以便用我的话去适应他。所进说的对象想要追求美名的,却用厚利去说服他,就会显得节操低下而得到卑贱待遇,必然受到抛弃和疏远。所进说的对象想要追求厚利的,却用美名去说服他,就会显得没有心机而又脱离实际,必定不会被接受和录用。所进说的对象是暗地追求厚利而表面装作追求美名的,用美名向他进说,那么就会表面上被采用而实际上被疏远;用厚利向他进说,他就会暗地里采纳进说者的主张而表面上疏远进说者。这是不能不明察的。

事情由于保密而成功,谈话因为泄密而失败。不一定是进说者本人泄密,而是谈话中触及到君主心中所隐匿的事,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君主表面上在做某件事,但内心里却想办成另外的事情,进说者不仅知道君主表面上所做的事,而且知道他之所以要这样做的意图,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君主筹划一件不平常的事情而进说者说的符合他的心意,聪明的人从外部迹象上把这事猜测出来了,事情在外面泄露了,君主一定认为是进说者泄密的,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

君主对进说者的恩泽还不深厚,进说者却知无不言,如果他的主张得以实行并获得成功,功德就会被君主忘记;主张行不通而遭到失败,就会被君主怀疑,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君主有过错,而进说者毫不掩饰地倡言礼义来挑他的毛病,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君主有时计谋得当而想要自以为功,进说者同样也知道此计谋,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勉强君主去做他不能做的事,强迫君主停止他不愿意停止的事,像这样的情况,进说者就会身遭危险。

所以进说者如果和君主议论大臣,君主就会认为是他在离间君臣关系;和君主谈论近侍小臣,君主就会认为他是想卖弄身价。谈论君主喜爱的人,君主就会认为他是拉关系;谈论君主憎恶的人,君主就会认为是在试探他。说话直截了当,君主会认为进说者不聪明而把他当作笨人;谈话琐碎详尽,君主就会认为他废话太多、罗嗦而冗长。简略陈述意见,君主就会认为他是怯懦而不敢尽言;谋事空泛放任,就被认为是粗野而不懂礼貌。这些进说的困难,是不能不知道的。

大凡进说的要领,在于懂得美化进说的对象自以为得意的事情而掩盖他认为羞耻的事情。君主有私人的急事,进说者一定要指明这合乎公义而鼓励他去做。君主心中有卑下的念头,然而又不能克制,进说者就要趁机为这种念头美化而抱怨他不去实现。君主心中有过高的期望,而实际上不能达到,进说者就要举出这种期望的缺点并揭示它的坏处,称赞他不去那样做。君主想自夸智能,进说者就替他举出别的事情中的同类情况,多给他提供根据,使他从我处借用说法,而我却假装不知道,这样来帮助他自夸才智。

进说者想向君主进献与人相安的话,就必须用好的名义阐明它,并暗示它合乎君主私利。进说者想要陈述有危害的事,就明言此事会遭到的毁谤,并暗示它对君主也有害处。进说者要称赞与君主行为相同的另一个人,要筹划与君主思路相同的另一件事。有与君主污行相同的人,进说者一定要大加粉饰这样的人没有害处;有和君主败迹相同的人,进说者一定要明白帮他掩饰,说他没有过失。君主自夸力量强大时,就不要用他难办的事去压抑他;君主自以为决断果敢时,那就不要用他的过失去触怒他;君主自以为计谋高明时,就不要用他的败绩去困窘他。

进说的内容对君主没有违逆,言辞与君主的心意没有什么抵触,然后就可以充分施展自己的智慧和辩才了。由这种方式所得到的,是君主对进说者的亲近不疑而进说者又能畅所欲言。伊尹曾做过厨师,百里奚做过奴隶,都是为了求得君主的重用。这两个人都是圣人,但还是不得不通过做低贱的事以便求得进用,他们也曾如此卑下啊!现在如果我的话能被采用而做厨师和奴隶,可以被采纳就能拯救天下,智能之士并不认为耻辱。经过很长的时间,君主的恩思泽已经深厚,进说者深远的计谋不会被怀疑,据理力争不再会获罪,就可以明白地剖析利害来成就君主的功业,直截了当地指出是非来端正君主的言行,能这样与君主相处,这就是进说成功了。

从前郑武公想讨伐胡国,故意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胡国君主来使他快乐。然后问群臣:“我想用兵,哪个国家可以讨伐?”大夫关其思回答说:“胡国可以讨伐。”武公大怒而杀了他,说:“胡国是兄弟国家,你说讨伐它,是何道理?”胡国君主听说了,认为郑国和自己友好,于是不再防备郑国。郑国偷袭了胡国,攻占了它。

宋国有个富人,下雨把墙淋塌了,他儿子说:“不修的话,必将有盗贼来偷。”邻居的老人也这么说。到了晚上,果然有大量财物被窃。这个富人认为儿子很聪明,却对邻居老人起了疑心。关其思和这位老人的话都恰当,而重的被杀,轻的被怀疑;这说明不是了解事情有困难,而是处理所了解的事情很困难。因此,绕朝的话本是对的,但他在晋国被看成圣人,而在秦国却遭杀害,这种情况是不能不明察的。

从前弥子瑕受到卫国国君的宠信。卫国法令规定,私自驾驭国君车子的,论罪要处以刖刑。弥子瑕母亲病了,有人抄近路连夜通知弥子瑕,弥子瑕假托君命驾驭君车而出。卫君听说后,却认为他德行好,说:“真孝顺啊!为了母亲的缘故,忘了自己会犯别罪。”另一天,他和卫君在果园游览,摘一个桃子吃觉得很甜,没有吃完,就把剩下的半个给卫君吃。卫君说:“多么爱我啊!忘了这是他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而把剩下的桃子给我吃。”

等到弥子瑕色衰爱弛时,得罪了卫君,卫君说:“这人本来就曾假托君命私自驾驭我的车子,又曾经把吃剩的桃子给我吃。”所以,虽然弥子瑕的行为和当初并没两样,但先前被认为是美德的行为却成为后来获罪的原因,这是君主的爱憎之情发生了变化。因此如果被君主宠爱时,才智就会被认为恰当而更受亲近;被君主憎恶时,才智就会被认为不恰当,遭到谴责而被疏远。所以进谏陈说的人,不可不察看君主的爱憎,而后才对君主进说。

龙作为一种动物,驯服时可以和它游戏并骑它;但是它的喉下有一尺来长的倒长的鳞片,假使有人触动了这些鳞片,龙就一定会杀死他。君主也有逆鳞,进说者能不触动君主的逆鳞,那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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