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源于劳动产品的剩余和生活的必须,人类初的交换是以物易物的贸易,根据产品所付出的劳动量达成默契进行交换。但在实际生活中,有的剩余产品易于腐败腐蚀急于进行交换,而交换的对方并没有自己需要的物品。
于是,人们逐渐寻求交换双方或多方,都能接受的不易变质的物品,共同约定其价值,产生了货币。“农工商交易路通,而龟贝金钱布之币兴焉”,说明货币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货币的出现,使劳动产品的价值得到了保障,货币的流通,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司马迁认为在流通或交换环节,重要的是“积著之理,务完物,无息币”。容易腐败和腐蚀的物品应当及时流通,及时流通才不会贬值;资金周转起来才能获得利润,货币不使用、不流转就如同废铜烂铁,失去其约定俗成的价值。
因为在司马迁之前货币是相对稳定的,即使秦朝统一度量衡,也是在生产劳动总值测算的基础上的统一,是为了方便交换而进行的统一,不像汉武帝时期为充实国库掠夺民间财富而进行的平准。
交换的一般原则是等价交换,交换的物品不同,怎样才算等价交换?按照现代经济理论,产品的价值量是由劳动者付出的劳动量决定的。
但体现在商品交换过程中,则是产品价值的转化形式或外在表现——价格,如果说以物易物是产品价值的交换,而价格则是根据供求关系的变化而波动的。
司马迁认为“论其有余不足,则知贵贱”,说明商品的价格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供求决定而不是由商品价值决定的。
如果供不应求,生产的产品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那么,生产方就会占据主动抬升价格,限制需求方的消费行为;如果供大于求,生产的产品超越了人们的需求,那么,需求方就会占据主动要求降低价格,限制生产方的生产行为。
价格作为交换的晴雨表,调节着生产与消费趋于平衡,司马迁早就认识到只有深刻把握价值规律,才能在市场中游刃有余。
司马迁总结了先民的智慧,形成了其市场经济的伦理思想,只要有市场需求,人们就会不召而自来,财富就会像“水往低处流”那样,日夜不息地聚集。
一千八百余年后,被称为“现代经济学之父”的亚当斯密提出了类似的理论,可以发现司马迁经济伦理思想的时空超越性,如出一辙的经济伦理思想,在西方刚一形成就被广泛运用,与其文艺复兴的思想解放运动,培植的良好土壤密不可分,或许这一点对我们的启示更大。
人类的一切劳动都是为了满足自身生存和发展,而生产用于生活生产的消费资料,从亚当斯密到马克思,都认为消费是生产的终极目的,把消费作为整个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有机组成部分,看作是在一定社会分配关系的基础之上的消费,认为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没有生产,消费就无从谈起,没有消费,产品就不会成为商品。
正如吃饭是为了活着,活下去就需要吃饭一样,消费资料是恢复人们劳动力,和进行社会再生产必不可少的条件。人们的消费水平是随着社会生产的进步而发展的,反过来,消费水平的提高又刺激着生产的发展。
同时,马克思认为“奢侈是自然必要性的对立面”,主张适度消费,避免超过资源禀赋承载能力的过度生产,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司马迁的《货殖列传》从开篇到主题,都是围绕生产和消费展开的,而且是先由消费切题,由消费的变迁谈及生产的决定性。认为生产是为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消费欲望而生产的。
司马迁所谓的“俗”,就是人们追求物质资料消费的自然本性的流露,而形成的一种自然状态,这种状态已经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历史没有倒车,这就是现实。
在其《礼书》中有同样的论述,人的消费欲望是向前的,有了吃美穿美的消费欲望,才有为此而进行的生产,说明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消费引领着生产。
大自然丰饶的物产是对人类好的惠馈,为人们提供了充足的消费品,而满足人们的消费欲望,必须通过生产劳动来实现。只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的生产劳动,才能“以得其欲”满足自身的欲望。
“欲”在司马迁经济伦理思想中经常出现,如“得其所欲”、“衣食之欲”、“人生有欲”“物不屈于欲”等等,都有消费甚至过度消费的意思。说明了消费是依靠生产劳动来实现的,没有生产劳动就没有消费,现实的消费是物质资料基础上的消费。
司马迁吸纳了先秦荀子《礼论》的思想,认为“人生有欲”,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怨恨,怨恨就会带来争斗,社会就会出现混乱。
按照现代科学理论去分析,司马迁经济伦理思想,特别是商品经济的伦理思想,是符合商品经济发展规律的,只不过是其商品经济的伦理思想,和其自然经济的伦理思想是糅合一体的,既反映了我国早期商品经济的发展水平,又说明了早期的商品经济是自然经济基础上的商品经济。
虽然没有现代科学经济理论那么细致严密的逻辑性,但也是在商品经营活动历史经验,归纳分析的基础上形成的,司马迁的《货殖列传》连人物刻画带故事叙述不足六千字,可蕴含的经济伦理思想是极其丰富的,可谓“辞约而旨丰”,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解读空间,这也是中国智慧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