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盛文/摄
柳宗元散文的“三体”与务奇趣味
文/阮忠
柳宗元对文学的态度有前期与后期的不同,他前期在长安时,连中进士和博学宏词科,志得意满,更多地追求社会实践,以实现人生的抱负。故说“仆之为文久矣,然心少之”。后期遭“永贞革新”失败被贬永州,感于身为贬客,地处僻远,“辅时及物”几为虚话,对为文有了特别的兴趣。柳宗元有一些政治主张,因他来不及全面地施展拳脚就被政坛抛弃而缺少系统的论说。这没有影响韩愈为他墓志铭说的,柳宗元仕途失意有了文学辞章流传于后。这些文学辞章自然有他的政治思考、人生苦乐,也让人看到了他散文的不同文体与务奇趣味。
1、诸家文法的自然导引与吸纳抉择
柳宗元好文,在《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和《报袁君陈秀才避师名书》里明确提到自己所读的书或是教人读的书,一则是《诗》《书》《礼》《易》《春秋》,其次是《论语》《孟子》,他称之为“经言”,是他“取道”为文的源泉。二则是《谷梁传》《孟子》《荀子》《老子》《庄子》《离骚》《史记》,是他“取辞”为文的源泉。二者重合点是《孟子》,他既取《孟子》所好之道,又取《孟子》作文之法。后者清晰地表述为:“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这番话涉及文章的文气、条理、想象、趣味、寄托、峻洁诸多方面。与之相佐则是《报袁君陈秀才避师名书》里说的:“《左氏》《国语》、庄周、屈原之辞稍采取之,谷梁子、太史公甚峻洁,可以出入。”可见他好文且善于取前人文章之长,以熔铸自我的散文风格。
柳宗元的散文,论、议、碑、志、表、诔、说、传、序、记、书、启等诸体皆备。这些散文有两种趋向,一是坐而论道,诸如《封建论》《四维论》《天爵论》《守道论》《时令论》《断刑论》等。二是蓄意寄托,诸如《设愚者对智伯》《愚溪对》《罴说》《三戒》等。其文气与条理在多大程度上受了《谷梁传》《孟子》和《荀子》的影响,在他广泛吸收诸家之法的状态下很难判断,也不能说这方面他不受其他人的影响。还有“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柳宗元曾劝韩愈撰史,在《与韩愈论史官书》里说韩愈不应畏惧实录历史,可能会遭受刑祸避而不为,如果像你这样有学问、善文辞、好议论而正道直行的人都不撰述历史,那唐史谁来撰述呢?并在《与史官韩愈致段秀实太尉逸事书》里说:“太史迁死,退之复以史道在职,宜不苟过日时。”意思是韩愈身为史官应继承司马迁的史官精神,从事历史撰述,不要得过且过,这与他受司马迁峻洁文风的影响是两回事。但读柳宗元的《段太尉逸事状》,司马迁叙事要而不烦的文风对他的影响是深刻的。
进而言之,柳宗元说“参之《国语》以博其趣”的趣味指的什么?他有《非国语》上、下篇,其序说“左氏《国语》,其文深闳杰异,固世之所耽嗜而不已也。而其说多诬淫,不概于圣。余惧世之学者溺其文采而沦于是非,是不得由中庸以入尧、舜之道。本诸理,作《非国语》。”“左氏《国语》”说最早见于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未获后人一致认同。这里,柳宗元对《国语》的态度有二:《国语》之文的“深闳杰异”及其说的“诬淫”与圣人之言不合。这在《与吕道州论非国语书》和《答吴武陵论非国语书》中也表述过。他认为学者不当把《国语》比作六经,以诬说蔽圣人之道;为文不当好诬怪、阔诞,然后以文采引诱学者,否则无异于以“文锦覆陷井”。所以他的《非国语》采用引述、批判的方式,表明《国语》所载之诬以及自己的辩诬之理。如是之“非”能见出他慎重及思想上的求真。相形之下,他“参之《国语》以博其趣”的趣味则偏重于文辞的华美。
在柳宗元自觉接受的诸家文法的影响中,最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