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4/8/15 16:24:00
小说《蚂蚱》使用的语言，属于北方普通话加山东南部，即黄淮地区的乡村语言。黄淮地区语言有哪些特点？鲁南、苏北、淮北这一带，土地肥沃，气温适中，四季分明，又地处平原，灌溉条件便利，适宜农作物生长，一直是产粮大区，也是历代封建王朝的主要税源地之一。因为优良的自然条件，这里的文明起源相对较早，先人活动的印迹很多。年在山东沂源县土门镇骑子鞍山发现了一批猿人化石，被称之为沂源人，距今约四五十万年。年在江苏泗洪县下草湾发现了新人类化石，被称之为泗洪人或下草湾人，距今约四五万年。临沂一带也有很多历史遗迹。进入新石器时代之后，河南地区的裴李岗文化，山东地区的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和龙山文化，江苏地区的青莲岗文化等都具有典型意义，标志着黄淮地区是首先步入农业文明的地区之一。夏、商、周时期，淮河流域的居民统称为淮夷或东夷。有人说东夷指的是日本。其实，称日本为东夷，是很晚的事情了。因为是产粮大区，历史上这一带发生过许多动荡，人口流徙严重，这带来了语言上的复杂性和多元性。汉文帝十六年(前年)之前，黄河还没夺淮入海，黄淮平原的生态环境没有遭到破坏，农业生产呈现良好的态势。到东汉末年，黄河多次决口夺淮入海，给黄淮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魏晋时期，北方民族遇到生活的困境，举兵南下，造成史上著名的永嘉之乱，即衣冠南渡。这个时期，北方话大规模引入黄淮地区，而黄淮地区的方言也带入江南。《世说新语》中有记载王导到建康后努力学习南京话的情形：天热，王老先生坦腹，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学习建康（南京）地方话。南北朝时期，黄淮地区动荡频繁，各民族之间杂居，语言更加驳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清末民国时期。老百姓之间的交流可谓南腔北调，语言伴随着新的生产方式变得更加丰富。同时，该地区的经济活动也更加丰富，不仅有外来民族的舶来品，也有工商业活动带来的新词汇。外国进来的农作物，主要有马铃薯、红薯、胡麦、胡萝卜，胡椒、玉米、山药、甜菜、大豆、韭菜、石榴、辣椒等，语言上也得到同步发展。古代汉语，民间仍有使用，但稍有变异。以《论语》《诗经》为例，可以看到春秋战国时期的语言至今仍在流传。例如：温故而知新——温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咱老百姓懂什么！道不行我将乘桴浮于海——不识时务者为俊杰；于归——回门儿；亘古——亘归儿；一言以蔽之——一句话总说了；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总得有个挣饭吃的营生。有些常用词，尽量说得文雅一点，比如，醋，称为“忌讳”，即吃醋是一种让人忌讳的意思。还有一些词来自更古老的书面语言。比如，从前妇女作布鞋，其鞋底是用悫子叠合而成的。悫子的做法，就是把一些形状不一的废旧布片或剪裁下来布头，用浆糊粘合在桌面上或木板上，待其干后，就成为悫子。一层层铺在桌面上的那些布头，成为铺陈。就是古代诗歌中赋比兴中赋的意思。在鲁南乡村，说铺陈，不是作诗，而是指新旧布头。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语言，在黄淮地区也有很多。古人称占山为王的为绿林，为劫匪，马子，草寇，可能是北方游牧民族的语言。古人所称的胡床，这里称为“半门子”，和北方人的帐篷有关。鲁南曾是楚国属地（荀子当过两次兰陵令），南方语言也有传入此地，但更多的是鲁南方言传入江南的，王羲之的手札中常用“行不”，这是鲁南、豫北的方言。有些外国名词是随着商业流通和殖民地进入的。往往在原词之前加个“洋”字，如洋灯、洋火、洋布、洋油等。此地还将广东过来的物品称之为“广货”。还有一些是和当时潮流有关的新词语。以上，组成了丰富多彩的鲁南方言。语言这东西，杂烩才好。语词越多，选择越精确，描述越生动。有人说英国农民常用词只有八百个，而大英词典有十万多单词，如果莎士比亚是个农民，绝不能写出那么好的剧本来。有个狭隘的语言学家说，法语优美，所以出了很多诗人作家；德语严谨，所以出了很多了不起的哲学家；汉语枯燥，所以产生了很多无趣的理学家。后边这一说法，显然是错误的。中国文字非常宜于写作，宜于表达和交流，尤其是民间语言，非常丰富。我之所以少量的使用方言，是因为方言最能准确生动地描写人物。《蚂蚱》的叙述语言基本上是现在流行的普通话，而人物语言尽量使用当地方言，因为彼时彼地的那个人就是那么说话的。许多作家喜欢将方言引入作品，这有点像画家喜欢到少数民族那里汲取艺术元素似的，那里有原生态的表达方式，有个性化的语词，有迥异于正式场合的感染力。普通话，我说的是当前流行的书面语言，存在着许多值得思考的问题。主要问题是不够生动。老百姓说某人行动迟缓，“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如果用现在的普通话来写，就是：你这人怎么这么慢啊！民间方言说：“我还治不了你！”现在的话就是，我有一百种方法……老百姓说，一砣子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书面语言就是，我好尴尬呀，真是太囧了。民间说，四个棱的木头没从圆眼里走一趟，书面语言就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对比一下，就知道哪种语言更生动。……基于以上思考，我在《蚂蚱》的写作中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