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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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2/3 17:11:00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一卷人之性恶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

第十一章春申君请贤

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四十余岁,面目清秀,颌下留有楚人喜爱的长髯,身着红色华贵战袍,乘坐一辆由四匹紫红色高头大马拉着的轩车,车后的大纛旗迎风飘展,尤显其威严精悍。他率领楚国大军紧急向邯郸进发。

邯郸城外,楚国和魏国援军与秦军激战。

赵国兵士从邯郸城内杀出,将秦军夹在中间,三方混战。

春申君站立在战车上激情指挥:“楚国的将士们!勇敢冲杀,消灭秦国强盗!”

他回身向擂鼓的战士:“用力擂鼓!再用力!再用力!”

一束束箭矢从空中飞来,春申君毫无惧色:“楚国的勇士们!胜利已经在望了!勇敢地杀呀!”

一箭射来,擂鼓的战士中箭倒在战车上。春申君一惊:“啊?……”

他急忙接过战士手中的鼓槌,猛烈地擂鼓,声嘶力竭地喊叫:“楚国的兵士们!杀!勇敢地杀!杀!”

赵、楚、魏三国大旗迎风招展,将士们与赵国百姓欢腾雀跃。

秦国大旗被践踏在脚下。

公元前二百五十七年,楚国春申君、魏国信陵君率援军与赵国军队会合,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

春申君黄歇乘坐轩车率领楚国军队进入邯郸城。年轻的赵孝成王亲自带领赵国军民列队欢迎。

春申君望见赵孝成王急忙下车。

赵孝成王迎上去施礼:“令尹!”

春申君还礼拜见:“陛下!”

赵孝成王:“请!”

春申君:“请!”

赵孝成王为春申君摆宴庆功。春申君与楚国大夫屈润坐在主宾席上。

赵孝成王举杯:“秦国强盗夺我长平,坑杀我赵国四十五万将士,又围困我都城邯郸三年。艰难之状,难以言表。今日,承蒙楚国令尹春申君,不远千里,亲率大军慷慨救援,使我邯郸解围,百姓得以安宁。春申君不畏强暴,解人危难,大义凛然,功高盖世。赵国臣民无以表达崇敬之心,朕以赵国的一杯水酒敬献恩人!”

屈润面带胜利的微笑。

春申君谦虚地:“谢陛下!打狼的人,是在为民除害,也是在拯救自己。秦国正像虎狼一样,是楚赵两国共同的敌人。此次黄歇率军援救赵国,也是援救楚国自己。唯赵国比楚国遭到了闻所未闻的惨痛牺牲,令黄歇寝食不安,昼夜难眠。但天下绝非强盗之天下,正义才是万古永存。如今,我们胜利了,正义胜利了。这杯酒,应当大家同饮!”

赵王:“好,大家同饮!”

稷下学宫湖边,湖水伴着夕阳,天空与湖面变为橙红色。韩非独自踏着湖边的衰草,徘徊忧思。

不远处,陈嚣靠在一棵大树边吹埙。呜呜的声音透出几分孤独。

幽兰走来,她显然是寻找韩非,望见韩非独自伫立在湖边,悄悄地绕到韩非的身后,拾了一块小石子,投向韩非面前的水中,掀起微微波澜,韩非无动于衷。

幽兰又寻了一块碎石投过去,正巧投到了韩非的头上,韩非为之一惊,四下寻找。

幽兰忙躲到大树的后面,吃吃笑着。她想韩非会追她来,没想到韩非似乎没有看见她,仍然伫立在那里。

幽兰悻悻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到了韩非身边:“哎,你像根木头,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韩非看了幽兰一眼,没有回答。

幽兰似乎猜到了韩非在想什么:“有心事,是吗?”

韩非仍未言语。

幽兰挑逗地:“我最会为人解忧。什么心事,告诉我,让我给你解一解?”

韩非摇摇头。

幽兰:“不愿告诉我?”

韩非默认。

幽兰:“你不告诉,我也知道。”

韩非淡淡地一笑:“你知道什么?”

幽兰:“我也不告诉你。”

幽兰期待着韩非问她。

韩非平淡地说:“那你……,你就留在心里吧。”

幽兰:“你真坏!”顺手掐了一朵野菊花,拿在手中,娇羞地玩弄。

韩非感觉到幽兰跳动的心,此时方从深深的忧思中解脱出来,向幽兰:“幽兰,你……”

幽兰含情地望了韩非一眼:“我怎么了?”

韩非:“你天真、纯洁,就像这一池清澈的湖水。”

幽兰仍然摆弄着手中的野菊花,并不看韩非:“那,有人天天看,还看它不透呢!”

韩非诚挚地:“看得透,这片清清的湖水,无需天天看,一眼就看透了!”

幽兰惊喜地:“真的?”

韩非:“真的。”

幽兰娇羞地:“那你……你怎么还不说明白?”

韩非:“这……”

幽兰:“你呀!写文章是好样的,词语多得很。在女孩子面前,比女孩子还女孩子。连句话都说不好。有人说你痴,我看你就是痴,痴得叫人可恨!”

韩非:“……”

幽兰嬉笑:“心里难过啦?你呀,不光是痴得叫人可恨,还痴得叫人可爱!”

韩非:“……”

幽兰又是一阵嬉笑:“高兴了吧?哎,我问你一个字儿。”

韩非:“什么字?”

幽兰:“两个男字,中间夹着一个女字,这是个什么字?”

韩非:“那是一个嬲字。”

幽兰:“作什么讲?”

韩非:“是纠缠的意思。”

幽兰:“我还以为是两个男孩儿欺负一个女孩儿呢!”

李斯突然冒了出来,站在不远处大声叫道:“好呀,我到处找你们,原来你两个躲在这里!”

不远处,陈嚣停止吹埙,观看李斯。

韩非解释说:“我在这里散步。”

幽兰说:“他在这里想心事。我要不来,怕他想得要上吊啦!”

李斯:“什么心事?这么可怕?”

幽兰嘻嘻笑着。

韩非遮掩地:“没什么。”

李斯:“唉!你的心事瞒不过我。我知道,你是想你的韩国,是不是?”

韩非不敢否认:“……”

李斯像洞察一切的高士,直抒其论:“你是韩国的贵公子,你时时刻刻想报效你的韩国。你看到在长平大战之前,韩国的城池连连被秦国占去。长平大战之后,秦国虽然被楚国、魏国、赵国的联合大军打败了,可仍然欺辱韩国,又夺走了韩国的阳城和负黍两座城。因此整日为韩国的前途忧愁,你说是不是?”

韩非只好承认了,点点头:“是……是。”

李斯进一步侃侃而谈:“韩非,你是我的师兄,你跟随老师学得比我好,学问比我深,老师总夸奖你写得文章好。老师总是夸奖你,夸奖得我心里虽说有点妒忌,可你的文采,我这个做师弟的也不能不佩服。不过,在韩国这件事情上,我以为你错了。你总是被你那个半死不活的韩国所困扰。这一点如果你想不明白,将来你迟早要吃亏的。”

韩非:“是……是的,我总……总以为,我是韩国人,韩国的连连败北、衰弱,使我时时有一种负罪的感觉。”

李斯:“以我看,在今天弱肉强食的尘世上,韩国的衰弱势在必然。不仅今日丧失国土,明日还会亡国。”

李斯故意做了一个简短的停顿,看了看韩非,韩非显然与李斯有同感,因此心情更加沉重。李斯接下去说:“我以为,贤士无国度,哪里能施展才华,哪里就是家。像你这样年轻又有才华的学子,不值得去为韩国的衰弱而忧心忡忡。倒是应该盘算自己,待到学业完成之后,到哪个国家能展示你的才华?”

幽兰:“韩非哥哥,你会到哪个国家?”

韩非:“……”

李斯:“不用问,肯定是回韩国。”

幽兰问:“韩非哥哥,李斯说得对吗?”

韩非不否认:“……”

幽兰:“你为什么不到别的国家去呢?”

韩非:“李……李斯师弟也许是对的。一个学子,应当选择到能够展示自己才华的地方去。不过,我陷入故土之情,难以自拔。我舍不得生我养我的国家。实话告诉你们,如今我正在考虑什么时候告辞老师,回到韩国去。”

幽兰和李斯同时吃惊地:“什么?!”

韩非重复道:“我想很快回到韩国去。”

幽兰生气了:“你,你到那里去干什么?”

李斯:“韩非兄,你为什么这样不明智?难道你认为你能救得了韩国吗?难道你愿意为韩国去殉葬吗?”

韩非有些激动:“商汤和文王都是仅有不满百里的国土而称王于天下。如今韩国有九百里疆土,甲兵三十万,为什么就不能重振社稷?为什么就不能称霸诸侯?”

李斯:“韩非兄,如今韩国的国土被秦、赵、魏等国连连割去,还有九百里吗?”

韩非:“没有九百里,也远多于商汤的国土。韩国之所以衰弱,并不在于国土的多少。主要是法制不明,权臣当道,用人不当,内*混乱,外失措施,才倍受屈辱。如果国家的一切都以法为准绳,君王只需要依法去衡量是非,即便是一个中等水平的君王,也可以治理好国家。”

李斯:“你这种想法,不像是荀老师的弟子,倒像是一个村妇。你知道吗?学生离开老师,就意味着对老师的背叛!”

韩非:“老师到处寻找一统天下的圣王,圣王在哪里?老师期盼于齐国,齐国把老师看作齐国的叛逆。其他五国行吗?哪一个是圣王?秦国吞并六国的野心很大,你愿意去帮助强盗似的秦国吗?”

李斯:“去帮助强盗似的秦国,也比帮助死尸般的韩国强似百倍!”

韩非:“那你就去帮助强盗吧!”

幽兰激动地:“你,你真让人伤心!”她狠狠地瞪了韩非一眼,拔腿跑去。

韩非急忙喊道:“幽兰……”

不远处,陈嚣的埙声又传来。

李斯望着奔去的幽兰,回首向韩非说:“韩非师兄!你这个人只懂得论国事,做学问,不懂得女孩子的心。不要说别的,就单说幽兰,你也不应该回韩国去。我实话对你讲,你喜欢幽兰,我也喜欢幽兰。假如你一定要回韩国走,幽兰不跟你走,那我就要娶她。到那个时候,你不要说李斯夺你所爱。你好好想想吧!”急追幽兰而去。

韩非独自一人又陷入更加沉重的忧思之中。

陈嚣的埙声,沉闷而又忧伤。

李斯追上幽兰:“幽兰!”

幽兰停下脚步,但是并不看李斯。

李斯:“幽兰!你生气啦?”

幽兰:“……”

李斯:“韩非师兄他……,他太痴,太不懂事理。”

幽兰生气地:“如今世上再没有像他这样痴的人!”

李斯:“幽兰,你不要生气,如果他真的要走,还有我。”

幽兰:“有你怎么?”

李斯忙改口:“我……,我会劝他,让他不要那样看重故土的情义,多想一想你对他的情义。”

幽兰伤心地哭泣。

李斯:“幽兰!幽兰!不要哭了,你一哭,让我也伤心。”

幽兰继续哭着:“你伤的什么心?”

李斯:“我为你伤心呀?看见你流泪,我,我的心里也难受。”

李斯用手帕去为她擦眼泪。幽兰急转过身去,自己把眼泪擦干。

幽兰:“谢谢你!我走啦!”甩下李斯,独自走去。

李斯看着幽兰,摇头叹息。

陈嚣停住了吹埙,观看远去的幽兰。

旌旗猎猎,春申君的大纛旗迎风飘荡,鲁国军队落荒而逃。

公元前二百五十六年,楚国令尹春申君率领楚国军队平灭鲁国。

楚国将士欢呼跳跃。

春申君观看着欢喜的士兵,屈润靠近一步说:“令尹!您为楚国立下盖世之功,可以胜利班师,向大王报功了!”

春申君乘车率师得胜回归。

一武士骑快马奔来,在春申君的车前下马:“禀令尹!小人已经探明,荀老夫子在齐国被弃置不用。”

春申君:“好!告诉屈润大夫,随我同往齐国!”

武士:“遵命!”

春申君的马车掉转头来,向齐国奔去。

屈润的马车跟随奔去。

齐国临淄街头,楚国令尹春申君乘坐豪华的文轩车,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下缓缓而行。陪同春申君的楚国大夫屈润坐在前面的一辆车上,为春申君引路。

春申君观看着熙熙攘攘的临淄街市:“啊!临淄好热闹呀!果然名不虚传。”

齐王建进入君王后宫,亲自向母亲禀报:“禀母后!楚国令尹春申君来到我齐国。”

君王后沉思片刻:“他乃楚国执*相国,突然来我齐国想要做什么?”

齐王建:“他只说拜访,未讲来意。”

君王后:“我不见他。你与胜儿去见,看他此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齐王建:“是!”

君王后:“还有。楚国是个大国,令尹亲自来访,不要丢了我齐国的脸面。让我们接见他们的人都穿戴好一点。让武士用玳瑁簪挽上头发,手里拿我们那种珠玉镶嵌的宝剑,叫他们知道我齐国乃是繁荣富庶之邦。”

齐王建:“是!”

宫人高呼:“楚国令尹晋见!——”

齐国武士按照君王后的指令,用玳瑁簪挽上头发,手里拿着用珠玉镶嵌的宝剑,从宫殿整齐列队出迎,站在宫殿两边。

春申君与屈润带数十名随从来到王宫殿下,随从穿的是用珍珠做的鞋子,整齐列队站于一旁。

齐王建与后胜走出殿堂迎接。后胜首先看见楚国随从的鞋子,心内吃惊,低声对齐王建说:“看,楚国的随从穿的全是用珍珠做的鞋子!”

齐王建:“啊?……”

后胜:“比我们武士的穿戴贵重百倍呀!”

齐王建走上去,向春申君拱手施礼:“楚国令尹亲临敝国,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后胜也拱手施礼:“失敬失敬!”

春申君拱手还礼:“黄歇来得匆忙冒昧,失礼失礼!”

屈润也拱手还礼:“失礼失礼!”

齐王建:“令尹请来前行!”

春申君:“哎!大王在此,黄歇怎敢造次?应当大王前行。”

齐王建:“你我并肩而行!”

春申君与齐王建并肩进入王宫。

后胜与屈润一同进入王宫。

齐王建:“令尹!齐国的习俗以右为上,楚国的习俗以左为上。我们按照楚国的习俗就坐如何?”

春申君:“还是入乡随俗吧!黄歇既然来到齐国,就应遵照齐国的乡俗。”

齐王建:“好!令尹乃是贵宾,请坐在右边。”

春申君:“不不!大王乃是一国之君,黄歇乃是一国之臣,大王礼应在右边就座。”

齐王建:“啊!如此朕就不恭了!”

齐王建、后胜、春申君、屈润分宾主坐下。

陈嚣惊喜地急步去往荀子书斋,在走廊遇上幽兰。

幽兰:“陈嚣,你急匆匆的做什么?”

陈嚣:“楚国令尹春申君专程来拜访老师。”

幽兰:“是吗?”

陈嚣:“在楚国,令尹就是相国啊!”

幽兰:“他现在哪儿?”

陈嚣:“正在与齐王交谈,齐王让宫里人传过话来,说春申君马上就到,叫我们准备一下。”

幽兰:“快告诉我爹去!”

幽兰与陈嚣快步走向荀子书斋。

齐王建送春申君出宫门。

春申君:“陛下请留步。”

齐王建:“请令尹上车。”

春申君:“陛下,齐国的先王不是尊荀老夫子是最有学问的老师吗?今日黄歇拜访最有学问的老师,应当行弟子之礼,不能声势显赫。”转向屈润吩咐说:“让车马靠后,咱们徒步前往。”

屈润:“是。”

春申君拱手与齐王建告别,步行向前走去。

屈润陪春申君徒步行走在稷下学宫的大道上。

豪华的文轩车空无一人,缓缓地跟在后面。

荀子率韩非、李斯、陈嚣走出门来,等待迎接春申君。

春申君远远走来,望见荀子在门前迎接,紧走几步,来到荀子面前,拱手施礼:“黄歇专程前来拜见荀老夫子!”说完双膝跪拜。

荀子双手搀起:“啊,令尹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春申君:“能见到在列国中享有盛名的荀老夫子,黄歇乃三生有幸!”

荀子:“过奖,过奖!”

春申君介绍说:“这是随我一同来访的屈润大夫,我楚国的卜尹,当今朝廷中很有声望的上大夫。黄歇可以说是听了他的谏言才得以成行。”

屈润上前跪拜:“屈润参拜荀老夫子!”

荀子:“屈大夫请起。”

荀子热情地请春申君和屈润入宅:“请令尹和屈大夫前行!”

春申君:“哎,还是荀老夫子前行。”

荀子亲切地手拉春申君:“来,咱们一同而行。”

幽兰高兴地向荀夫人禀报:“娘,楚国令尹春申君拜访我爹来了!”

荀夫人:“是吗?他来寻你爹做什么?”

幽兰:“谁知道呢?”

荀子带春申君进入书斋。春申君看到书斋里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堆满了竹简书籍,赞羡地:“啊!不愧是当今大儒,果然是学富五车!”

屈润:“五车哪能拉得完?十车也拉不了!荀老夫子!这些都是您写的吗?”

荀子:“荀况写得不多,多数是历代经典和儒、墨、道、法等百家著述。”

屈润:“您是儒家,怎么还收藏百家的著述?”

荀子:“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也。百家著述乃人间精英之作,荀况怎可不读?”

屈润:“令尹!看见了吗?这才是大学问家的风范。”

春申君:“不错!”

屈润手指竹简上的标签:“令尹,您看!像这样的书籍,我楚国王家的书库中也没有。”

春申君近前看了一眼:“啊,是。”

屈润玩笑地:“荀老夫子,您这些书籍值多少钱呀?您给个价钱,让我们令尹把您的这些书籍全拉走吧!”

荀子微笑不语:“……”

屈润:“您不开价,就是说它们是您的无价之宝,对吧?那就让我们令尹把您和您的书籍一起拉走!”

三人一同大笑。

荀子:“请坐!”

荀子与春申君相对而坐。屈润、韩非、李斯、陈嚣在一旁陪坐。

荀子说:“在秦军包围邯郸的大战之中,令尹亲率楚国精锐之师援救赵国,此种大仁大义之举,足见令尹的超人胆略。老夫敬佩,敬佩!”

春申君:“不敢当。在最有学问的老师面前,黄歇只可做一个小学生。”

荀子:“学生者,学业之生。你未曾有学业,怎么能做学生呢?我一天也没有教过你,也不能妄称老师呀?”

春申君与众人一同轻松欢笑。

春申君:“楚国是一个大国,曾经在列国中称雄一时,不幸后来因先君怀王受佞臣的欺骗,国都被秦军攻陷,宗庙被秦军烧毁,蒙受了奇耻大辱。今日的楚王,卧薪尝胆,决心要重振楚国。黄歇今日来到稷下学宫登门拜访,乃是特意求教于荀老夫子。”

荀子:“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春申君:“请荀老夫子指教,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强国呢?”

荀子略略思索了一下,说:“国家好比一把刚刚出炉的宝剑,不开刃,不磨快,连绳子也割不断。开了刃,磨快了,就可以杀牛削铁。国家也要有磨刀石。国家的磨刀石是什么?”

春申君:“请荀老夫子指教。”

荀子:“国家的磨刀石,就是礼义和法度。”

春申君赞许地点头。

荀子接着说:“人的命运在于如何对待自然,国家的命运在于如何对待礼义和法度。作为一国之君,昌明道德,慎用刑罚,就会国家太平,百姓安宁。”

春申君兴奋地合掌道:“讲得好!”

屈润奉承地:“真是太精辟了!”

荀子说:“国家强盛的威力有三种:有道德之威力,有残暴之威力,有狂妄之威力。令尹,不知道您喜欢哪种威力呢?”

春申君:“当然是道德之威力。”

荀子:“对的。道德是法度的基石,只有以道德为本,法治才能奏效。如果只讲法度,不讲道德,单单借助于残暴之威,那百姓就只会畏惧于刑罚,心中无有道德,一有机会就会天下大乱。”

春申君:“是。”

荀子:“道德之威力是什么呢?就是礼义、谦让、忠信。国家能够强盛,不是靠人多的力量,而是靠忠信的力量。江山的稳固,不是靠地广的优势,而是靠注重修整国*。假如一个国家,尽是愚蠢的人管理贤能的人,贪污的人制约清廉的人,违法乱*的人挟制克已奉公的人,没有道德的人评判有道德的人,没有作为的人评判有作为的人,那将会是非颠倒,奸诈横行,国家有不灭亡之理吗?”

春申君感激地:“荀老夫子,您的话字字乃金石之言,落地有声,黄歇受益匪浅。黄歇有一言出口,不知当与不当?”

荀子说:“请讲。”

春申君:“楚国大王广爱贤才,黄歇我府中有门客三千,但哪一个与荀老夫子也不能相提并论。若请您到楚国去,不知老夫子意下如何?”

荀子沉默少顷,说:“楚国我是去过的,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里的山川秀丽,鱼米飘香,民风质朴,只是由于君王不听屈原大夫的忠告,遭下了一场大难,伤了元气,一时难以恢复呀!”

屈润插言说:“荀老夫子,如今我楚国与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如果没有自强于诸侯之林的决心,令尹绝不会长途跋涉率军援救赵国,与秦国结怨。也绝不会连续作战,挥师北伐,将鲁国平灭。”

荀子:“是呀,今日的楚国已非昔日可比。我很赞赏楚王和令尹的魄力。不过,离开齐国到楚国去,一要与我的弟子们商议,二也要请齐王谅解。”

春申君深为理解地:“好吧,我们再住上几日,等待荀老夫子的回复。”说完站起身来:“荀老夫子!但愿不要让我们失望呀!”

屈润:“荀老夫子!我们令尹此次远道之行,其真实目的,就是专程来请您到楚国去,想把您和您的宝贵书籍一起拉到楚国。哈哈……”

荀子、韩非、李斯和陈嚣送春申君、屈润出门。

春申君诚恳地:“荀老夫子!黄歇翘首等待您的回音。”

荀子点头:“好吧!”

屈润谦恭地:“荀老夫子请留步!”

夜晚。荀子面对孤灯,在书斋忧郁深思。齐国民间的竽声传来,引起他一阵哀愁。

荀夫人走过来,不声不响地坐在荀子的身边:“你有什么心事吗?”

荀子:“春申君邀我到楚国去。”

荀夫人:“齐国如今这样慢待你,你就往楚国走。”

荀子:“你呢?”

荀夫人:“如果我跟你去楚国不合适,我就带上兰儿回邯郸。”

荀子:“邯郸你们不能去了。”

荀夫人:“回老家,怎么不能了?”

荀子:“邯郸已非昔日呀!经过三年苦战,谁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荀夫人:“那才应该回去。好几年了,儿子如今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早想回去看看了。”

“不!不!……战乱之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给他们又写下几封书信,仍然没有回音……”荀子想到在邯郸的亲人,不忍说下去,“你一个人回邯郸我不放心呀!”

荀夫人:“……”

荀子:“咳!记得刚到齐国的时候,你说想在这里安上一个家,不要我再东奔西跑了,可如今……”

荀夫人安慰地:“你已经是奔六十的人了,不要总是苦自己,哪里顺心就到哪里去。啊?”

荀子:“我不求个人活得顺心,只求能够实现华夏一统,天下太平。从秦国回到齐国,我诚心为齐国而想,愿意帮助他们成就一统天下的大业。可是,那个君王后,独霸朝*。我的逆耳忠言,被她当作害国祸水;我讲的治国之道,被看作歪理邪说。来到齐国几年,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真叫人伤心呀!”

荀夫人:“朝*的事情,我不懂。可我知道,那位君王后和你不是一路人。刚来的时候,看她对你万般殷勤,好像要把你留在宫中,做她的情夫。可后来,把你甩到一旁,不只她不再见你,连他的儿子也不来了。你不要太难过,自己的身体要紧,啊!常言说,人挪活,树挪死。在这里不行咱就到别的地方去。既然楚国的春申君诚心请你,你就去。”

荀子:“再让你随我颠簸流离……”

荀夫人:“你说得对。邯郸的家,如今不知道成个什么样子了,儿子究竟在哪儿,一直也没有音信,也许已经……没了……”说着流下泪来。

荀子:“咳……”

荀夫人擦了擦眼泪:“我陪你到楚国去。咱们老夫老妻在一起,我不能替你做什么,也可以和你做个伴儿,啊?”

管盖与田单一同乘车走在临淄官伎馆的大街上。

管盖手指街道两旁:“看!这些地方原来都是官伎馆,一到晚上,男的女的,混乱不堪入目。”

田单:“如今平静了!”

管盖:“这要感谢荀老夫子呀!不是他力主封闭官伎馆,这里如今就还是老样子。哎!相国!听说荀老夫子要走?”

田单:“楚国的春申君登门来请了!”

管盖:“相国,我们不能让老夫子走呀?”

田单:“我们能阻挡得住吗?主要看太后和大王。”

管盖:“太后和大王怎么想?”

田单:“谁知道呢?”

管盖:“你应该留住他!”

田单:“我能留得住吗?”

管盖心中烦乱地用力打马一鞭,轩车急速而去。

梦杞与君王后下棋,他故作惊讶地:“啊呀!太后,您的棋好厉害呀!眼看就把我赢了。”

君王后:“哈哈!哀家与你们男人下棋,总是要赢的。”

梦杞:“不会!我能赢你。”

君王后:“你还嘴硬。看,哀家下一个子儿你就输了!”她下上一个棋子。

梦杞吃惊:“啊?……我输了?”

君王后:“哈哈哈哈!你输了!输了!我说你们男人和我下棋总是要输的。”

齐王建进来:“拜见母后!”

君王后:“建儿!有事吗?”

齐王建:“楚国的令尹想请荀老夫子到楚国去,……”

君王后:“叫他走!他在这里没有用,还总是胡说八道,讲一些歪理。把我的人都教坏了,把我好端端的齐国都搅乱了。”

齐王建:“母后,荀老夫子如今还担任着我稷下学宫的祭酒……”

君王后:“祭酒谁不能当?比他学问高的有得是。”她看了梦杞一眼。“叫他走吧!走得越快越好。”

齐王建:“是,儿遵命。”转身欲走。

梦杞:“陛下!”

齐王建回头:“梦杞先生……”

梦杞:“太后!梦杞斗胆讲一句话,可以吗?”

君王后:“讲吧!”

梦杞:“我想,不能让荀况走。”

君王后吃惊:“啊?……”

梦杞:“荀况去到楚国,定然与齐国为敌,这样就有害于齐国。”

君王后:“他这样的人,到哪里也不过是坐而论道,说说而已,他能怎么样?”

梦杞:“他的话有时候是很厉害的。还是多一些防备好。”

君王后:“你说怎么办?那就还让他压在你头上当祭酒。”

梦杞:“对荀况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既不放他走,又不用他,叫他闲呆着,老死在齐国。”

君王后:“嗯!这倒是个办法!”

稷下学宫的湖边,幽兰拉过湖边木舟的缆绳,使木舟靠岸,向立在岸边的韩非说:“来,上船!”

韩非迟疑地:“我不会划呀!”

李斯抢上去说:“我会!”回头对陈嚣说:“咱们都上去。”

幽兰、韩非、李斯、陈嚣四人上了木舟。

幽兰边划边说:“瞧,这湖水多美,岸边长长的柳丝,水下一群群的鱼游,天空自由飞翔的小鸟。哎呀,真是太美了!可是,只怕呆不长了。”

李斯接过来说:“楚国是我的家乡,老师如果去楚国,那里的大湖小溪多得很,比这里还要美。”

陈嚣:“老师真的要去楚国了?”

幽兰:“还没有最后定下。他心里很苦,有两天没有睡好觉了。”

陈嚣:“前几年,君王后和齐王对老师那么恭敬,齐王十天找老师请教一次。后来,他们听信人的坏话,又慢待老师,……”

幽兰:“后胜和梦杞之流,一个比一个坏。”

陈嚣气愤地:“哼!老师说,不讲究谦让,不敬重礼义,却喜欢互相排挤,勾心斗角,就是乱世奸人。这些坏毛病本来是做官的人才有,现在研究学问的人,有许多也是这样,真让人不解。”

幽兰:“哎!李斯,你是楚国人,你说楚王能比齐王好吗?”

小船快要撞到岸上,陈嚣惊叫:“哎呀,小心!”

幽兰急忙划桨,把船向后退。

齐王宫里,春申君与齐王建交谈。

春申君:“陛下!黄歇想请荀老夫子到我楚国去……”

齐王建:“这怕不合适吧!”

春申君:“为什么?”

齐王建:“荀老夫子是我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担负着无人替代的重任。”

春申君:“荀老夫子愿意辞却祭酒。”

齐王建:“不,荀老夫子是我母后为寡人请的老师,他要走,我母后一定不会同意的。”

春申君不解地:“啊?……”

齐王建:“令尹!你想,哪个会把自己的瑰宝送人呢?请您以后不要再谈这件事情了。”

春申君:“这……”

小船在湖面上平稳下来,幽兰继续说:“哎!李斯,你说我爹要是到楚国去,能比齐国好吗?”

李斯极有兴致地说:“当今的楚国,实际是春申君执掌大权。楚国人传说,在楚国只知有春申君而不知有楚王。”

幽兰天真地:“为什么?”

李斯:“当今的楚王,在他做太子的时候,曾经被派到秦国去做人质。他在秦国一直都是由春申君陪伴。老楚王生病了,秦王不让太子回去。春申君害怕老楚王下世,太子失去继承王位的机会,就让太子乔装改扮逃出秦国,他一人去面见秦王,告诉秦王太子已经回国。秦王要杀他,由于丞相的劝解,才留下他的性命。太子回国继承了王位,封春申君为令尹,并且赐给他淮北十二个县作为封地,朝中大小事情都由春申君掌管。”

幽兰:“啊!春申君这个人还真有本领啊!”

李斯:“当然!春申君是一个非常贤良的令尹,和齐国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魏国的信陵君,并称为当今天下的四君子!他非常尊重有才能的人,他府中养的门客足有三千人!”

幽兰:“我爹就喜欢这样的人!”

“老师若是到了楚国,一定会如鱼得水,实现他帮助圣王平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宏愿。”李斯见韩非不说话:“韩非兄为何一言不发,是不是还想你的韩国呀?”

幽兰:“他呀,是个书呆子!”说着生气地用力一划桨,险些把木舟划翻。

陈嚣惊叫一声:“哎呀,舟要翻了!”

木舟东倒西歪,幽兰也吓得不知如何划桨,木舟更是摇摆不定。

幽兰惊叫:“啊!……”

李斯上前一把拉住幽兰,讨好地说:“不要怕,有我呢!”

李斯一手揽着幽兰,一手划桨,使木舟平稳下来。

幽兰感激地望着李斯:“多亏你了!”

韩非不悦地望了幽兰一眼。

李斯炫耀地:“老师说过,水可载舟,也可覆舟。这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玩儿的。”

陈嚣:“李师兄玩得最好。”

李斯:“不敢说最好。不过,我可以夸下海口,无论什么样的舟,只要在我李斯的手里,再急的水流也翻不了!”

齐国士兵在演兵场上列队演练阵法。

管盖向几个军官训话:“练兵就是练人!荀老夫子说过,接受老师和法度的教化,行为符合礼义的就是君子;放纵性情,安于胡作非为,违背礼义的就是小人。我们是军人,服从军法的就是好士兵;违背军法的就要受到惩罚。所有的士兵,一行一动,必须严格遵守军法!”

众军官:“是!”

管盖:“去吧!”

众军官:“是!”各自散去。

副将问:“管将军!不是说荀老夫子要往楚国走吗?”

管盖:“大王是荀老夫子的学生,他不会让荀老夫子走的。大家好好练兵!”

在荀子书斋里,春申君告诉荀子:“荀老夫子!齐国的大王不愿意让你离开齐国。”

荀子:“啊?……他怎么说?”

春申君:“齐王说,老夫子是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担负着无人可以替代的重任,你又是太后为他请的老师,太后一定不会同意你离开齐国。”

荀子:“这是假话!太后的那个宠儿梦杞,一个没有骨气的学士,早想着祭酒的位置。”

春申君:“那齐王为什么还不让你走呢?难道他们母子对你所见不一?”

荀子:“齐王毫无主见,即便所见不同,也不敢有违他的母亲。”

春申君:“啊?这就奇了。……”

荀子:“原因还在太后那里,她嫉恨我,她是想要我荀况老死在齐国!”

春申君决心地:“老夫子,不管他们使用的是什么伎俩,黄歇我一定要把您请到楚国去。”

幽兰进门来:“爹!学宫里送来一封请柬。”

荀子接过来,打开看:“梦杞在学宫开坛讲学,要我这个祭酒去主持。”

幽兰;“爹,他讲你不去!”

荀子想了一想:“我去。”向春申君说:“令尹,我有办法了。”

稷下学宫的讲堂里已经来了不少先生学子。梦杞站在学宫门前向远处瞭望,问站在身边的胖学士:“请柬送到了吗?”

胖学士:“送到了。她女儿接的。”

梦杞:“荀况为何还不到来?”

胖学士抬头望见荀子:“他来啦!”

荀子左摇右晃,步履蹒跚,向学宫走来。

梦杞迎上去:“荀况先生!……”

荀子眯着眼睛,似乎不认识:“你……”

胖学士不满地:“你喝酒了!”

荀子:“没,没有……”

胖学士:“那你怎么连我老师都不认识了?”

荀子佯狂地:“你老师?……他是你老师吗?……哈哈……”

胖学士:“我老师今天在学宫讲学,许多先生学子都来了,就等你这个祭酒主持。”

荀子:“啊!是吗?哈哈……”摇摇晃晃走进讲堂。

胖学士不满地向梦杞:“老师!你看荀况这个样子,他还能主持讲坛吗?”

梦杞没有答话,走进讲堂。

荀子走上讲坛,爬在几案上手指梦杞问:“哎!你要讲什么?”

梦杞:“我讲孟老夫子的人性善。”

荀子:“哈哈,还……还是人性善,人性善……”

荀子张开两臂,旁若无人地高声唱起来。

人之性善,

人之性善,

屠戮万千心何安,

谁人可怜?

哎哟哟,

谁人可怜,

大言不惭。

众先生学子愕然。

胖学士愤怒地:“荀况,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是祭酒,你知道吗?你是祭酒!”

荀子:“我是祭酒?”

胖学士;“你是祭酒!”

荀子:“啊!我是祭酒。”又佯狂地唱起来。

祭酒祭酒,

不如喝酒,

一醉百年何用愁,

其乐悠悠。

哎哟哟,

浑浑噩噩,

长眠不休。

梦杞忍耐不住,上前斥责地:“荀况!今天稷下学宫开坛讲学,你是祭酒,你应该品德垂范!”

荀子不肖地:“哈哈!品德垂范,好一个品德垂范!”

荀子又唱。

品德垂范,

何如厚脸。

逢迎拍马功德尽显,

其乐无边。

哎哟哟,

逍逍遥遥

赛过神仙。

梦杞气急败坏地:“你你你……疯了!简直一派疯话,疯话!”

荀子继续唱道。

疯人疯话,

诳语狂言。

是真是假自分辨

无需评判。

哎哟哟,

但只看你,

悟性深浅。

梦杞面向众人高喊:“荀况疯了,他疯了,疯了!今天我不讲了,诸位请散去吧!”

荀子大笑离去:“我疯了,我疯了!哈哈……”

众先生学子有的吃惊,有的不解,有的叹息,各自散去。

梦杞来到君王后宫,君王后问:“梦杞先生,你讲学讲得好吗?”

梦杞丧气地:“咳,尽让荀况搅黄了。”

君王后:“如今荀况还敢欺你吗?”

梦杞:“荀况疯了!”

君王后吃惊:“什么?”

梦杞气急败坏地:“太后,让他走,快点让他走。不然您也不得安宁!”

在荀子的书房里,幽兰哈哈大笑:“娘!我爹假装疯癫,把个梦杞气坏了!”

荀夫人叹气:“咳,你爹也是无奈呀!”

韩非不满地:“老……老师是列国有……有名大儒,齐……齐国君……君王欺人太甚!”

李斯:“是他们把老师逼的!”

陈嚣点头:“对,是他们逼的。”

春申君带随从手捧礼物走进君王后宫:“黄歇拜见太后!”

君王后:“令尹请起!”

春申君:“黄歇带来楚国精致的璧玉一双和黄金三千两,赠送与太后!”

楚国的卫士把礼品抬进宫来,放在君王后面前。

君王后:“啊呀,何必带这么多礼物呢?既然带来了,本宫就只好收下啦!”

齐国宫人把礼品抬下去。

君王后:“令尹!听说你已经来几天了。今日要见哀家何事呢?”

春申君:“太后!黄歇想请荀老夫子到楚国去。”

君王后:“令尹!这件事情你不是与大王已经谈过了吗?不要再提了吧!”

春申君:“黄歇久慕荀老父子大名,一心想请荀老夫子到楚国去。”

君王后:“哎呀,荀老夫子是我们稷下学宫的祭酒,一两千学子要听他的号令,他怎么能走呢?”

春申君:“黄歇求贤若渴,请太后开恩。”

君王后:“不行呀!荀老夫子是我们大王的老师,是我们齐国的珍宝,他是哪里也不能去的。”

春申君:“太后!假如荀老夫子不能久留楚国,到楚国一游总可以吧?您限定时日,黄歇一定按时送还。”

君王后:“令尹!假如你有一件贵重的宝物,能随意撒手吗?”

春申君:“黄歇送你们万两黄金,可以吧?”

君王后:“哎呀呀!令尹,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卖人吗?”

春申君:“不,黄歇我是出于对荀老夫子的尊重。假如万两黄金太少,我再把靠近齐国的两座边城奉送给你们!”

君王后:“哈哈!看来令尹不是一个商人。你要知道,你越是出的价钱高,就越是买不到的。”

春申君:“太后!楚国新近灭掉了鲁国,你知道吗?”

君王后:“知道。”

春申君:“我们灭掉鲁国之后,国土就与齐国南北相连了。假如您让荀老夫子到楚国去,以后齐楚两国就是友好邻邦。假如您不让荀老夫子到楚国去,咱们两国就会从此结下仇怨,以后就很难和睦相处了。”

君王后:“真的吗?”

春申君:“那是自然。”

君王后:“令尹!我们齐国曾经是五霸之首,可是不怕人恫吓的。”

春申君:“太后!我们楚国也曾经是五霸之首,不过那都是过去了,无须提它。黄歇当前,我只愿与齐国修好,和睦相处,不愿结下冤仇。难道太后您愿意结怨吗?”

君王后:“我们齐国对人一向是友善的。”

春申君:“那好呀!您只要同意让荀老夫子到楚国去,以后太后您之所求,黄歇都会尽力满足。”

君王后:“是吗?”

春申君:“黄歇绝不食言。”

君王后:“咳,你……”

春申君:“我知道,你们齐国人才济济,像荀老夫子这样的大儒多得很。荀老夫子在齐国多年,也愿意出去走走。为了齐楚两国邦交的情谊,为了齐国与楚国百姓的安宁,您是不会吝惜的。”

君王后:“令尹,你呀,你呀!哀家实在是佩服你。我知道,当年你陪同太子在秦国做人质,曾经舍命送太子回国,连秦王都拿你没有办法。好吧!既然一个愿意请,一个愿意去,我就看在令尹的面上,为了两国邦交的情谊,做一个顺水人情,让他随你走吧!”

春申君:“谢太后!”

春申君再次来到荀子书斋,兴奋地告诉荀子:“老夫子!齐国的太后好厉害呀!不过,黄歇我已经与她讲好,她放你走了。”

荀子:“啊……”

春申君:“老夫子,你什么时候起程呀?”

荀子想了想:“待我与大王和太后辞别之后吧!”

春申君:“不要辞别了。我看太后这个人,言不由衷,免得再生枝节。”

荀子:“不!她可以不仁,我不可无义,礼义总是不可少的。”

君王后和齐王建正在宫内玩投壶游戏。

侏儒优宁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和大王陛下,荀老夫子求见!”

齐王建询问地看看君王后,君王后说:“让他来吧。”

优宁:“是!”退去。

荀子走进宫来,看见君王后与齐王建还在玩耍,心中有几分不悦,说:“参见太后与大王陛下!”

君王后停下手中投壶用的矢子,故作惊讶地:“啊,荀老夫子来了,少礼,坐下吧!”

荀子没有坐下,说:“荀况要到楚国去讲学,特来向太后和大王辞行。”

君王后一边投壶,一边说:“是楚国令尹春申君请你去的吗?”

荀子:“是的。”

君王后:“你是列国中知名的大学者,楚国请你去,哀家也不好阻拦,……”

荀子:“谢太后!”

君王后:“不用谢我。我问你,听说前日你疯癫了,是吗?”

荀子:“那是荀况的一时之状。……”

君王后:“啊,我说呢,一个大学者怎么能够就疯癫了呢!此一去,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荀子不知如何回答:“这……”

君王后不等荀子回答,停住投壶,走到荀子面前,郑重地说:“我说过,你虽然是赵国人,可你是在齐国的稷下学宫成就了学业,名扬于天下,走到哪里也不能忘了齐国。是吧?”

荀子:“是。”

“你还不能仅仅是走到哪里不能忘记齐国,还应当总想着齐国对你的好处,不能与齐国为敌!”君王后故意做了一个长时间的停顿:“你已经做了三次稷下学宫的祭酒,我还等你从楚国回来,第四次再做稷下学宫的祭酒呢!”

荀子:“感谢太后的厚爱!”

君王后向齐王建说:“建儿,你说呢?”

齐王建说:“荀老夫子是寡人的老师,寡人盼望老师快些回来,好继续向老师问*请教。”

荀子:“谢陛下!”

君王后:“好吧!您去吧!”

荀子转身离去。

优宁送荀子走出宫门:“送荀老夫子!……”

荀子:“请回!”

优宁目送荀子走远。

管盖在演兵场上观看士兵演练。

副将骑马来到管盖面前:“管将军!”

管盖:“何事?”

副将:“荀老夫子真的要走了!”

管盖:“谁说的?”

副将:“后胜大夫说的,千真万确!”

管盖拉过副将的马,翻身上马。

副将:“将军!你哪里去?”

管盖头也不回头,用力打马奔去。到稷下学宫跳下马来,大步直入荀子住所。径直进入荀子书斋,拱手施礼:“荀老夫子!”

荀子看见管盖急忙起身:“啊!管将军!”

管盖:“荀老夫子!你果真要走吗?”

荀子:“是!”

管盖:“为什么要走呢?”

荀子:“这……”

管盖:“荀老夫子!你是我舍下性命从秦国请到齐国来的呀!”

荀子:“管将军!荀况感谢你,无论我到了什么地方都忘不了你的。……”

管盖:“荀老夫子!你不能走。你说,是谁让你走的?是大王?还是太后?还是像后胜一样只看见自己私利的那些王八蛋?我去找他们算账!”

荀子:“不用!管将军!荀况在齐国已经无事可做了。”

管盖:“不!我知道,你要在齐国革新朝*,你要让齐国强盛,一统天下。你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

荀子:“我在齐国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用处了!”

管盖:“荀老夫子!你在齐国的功绩有目共睹。是你回到齐国,让齐国一改先王去世之后朝廷的混乱局面,使朝堂有了生气。让那些私欲膨胀的权贵乖乖地交纳国税。把那个野心勃勃的田狐、射戈砍了脑袋。吓得那些每天惹是生非的人再不敢轻举妄动。齐国有了你就有了前途,有了希望!”

荀子:“不要这样说,荀况不过是一个学子。”

管盖:“你这个学子,不争名,不夺利,不要官,不要权。齐国像你这样只做事而没有个人贪欲的人,太少太少!不,根本就没有!所以,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怕你,恨你,想要赶走你。你不走!要和他们继续斗。”

荀子:“管将军!荀况如今已经无计可施了!”

管盖:“不,你不能走,你有的是才华,还要和他们斗。管盖陪着你和他们斗到底!”

荀子:“管将军!……”

管盖:“老夫子!无论什么你也不能走!你等着。”说完大步走出门去。

管盖用力打马,飞速穿过闹市。在田单府门外下马,气汹汹大步进府。

侍者忙迎上去问:“管将军何事?”

管盖:“你不要管!”径自向里面走。

侍者:“小人与你禀报!”

管盖:“不用!”直入相府。

管盖直接走进厅堂:“田相国!”

田单正在几案书写,闻声起立:“啊!管将军来了,请坐!”

管盖:“不坐。我问你,荀老夫子是你要他走的吗?”

田单:“啊!……不,是他自己要走。”

管盖:“你为什么不劝阻?”

田单:“这……,太后与大王已经当面应允了。”

管盖愤怒地大声质问:“你是相国!你为什么不劝阻?”

田单:“这……,我阻挡不了呀!”

管盖斥责地:“不是你阻挡不了,是你不去阻挡!”

田单:“管盖将军!我果真阻挡不了呀!”

管盖:“荀老夫子和你当面讲过,让你处在当权的地位,就要做当权的事。你为什么不做?当年你一个人阻挡五国之兵的勇敢到哪里去了?”

田单为难地:“咳,此一时,彼一时也!”

管盖:“你怕死!怕失去你的官职,你的富贵!“

田单:“……”

管盖:“你不知道请荀老夫子来有多么困难吗?你不知道荀老夫子对齐国是多么重要吗?你不知道荀老夫子这一走就很难回来了吗?你还是个带过兵的人,呸!你不配!”愤然拂袖而去。

田单:“管将军!……”

宫人慌忙进宫禀报:“禀太后和大王陛下!”

君王后:“何事?”

宫人:“管盖将军闯进宫来!”

君王后:“哪个让他来的?”

宫人:“没有人……”

君王后:“为什么不阻挡他?”

宫人:“小人阻挡不住!”

君王后:“禁卫军干什么去了?”

宫人:“禁卫军也挡他不住。”

君王后:“无用的东西!来人!”

卫士急速来到:“听命太后!”

君王后:“把管盖给我赶出去!”

卫士:“遵旨!”

管盖已经来到面前,跪拜:“管盖参见太后与陛下!”

君王后吃惊:“啊?……管盖,你为何不容通禀就闯进宫来?”

管盖:“末将有紧急大事要与太后和陛下言讲。”

君王后:“你私闯宫门,应当斩首!”

管盖:“管盖请求太后和陛下,等管盖把话讲完,而后再行国法。”

君王后:“什么大事,你说!”

管盖:“太后,听说荀老夫子要到楚国去,不知道是真是假?”

君王后:“是真又怎样?”

管盖:“荀老夫子此去不知是否还返回齐国?”

君王后:“返回怎样?不返回又怎样?偌大一个齐国,数以千百计的稷下学士、先生,还少了一个荀况吗?”

管盖:“太后,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君王后:“今日如何?当初又怎么样?”

管盖:“当初太后命臣远涉千山万水,去到秦国,把荀老夫子接回齐国。末将在韩国遭受劫持,您怪罪微臣丢掉了当今圣贤,犯下了滔天大罪,将我的一家老小全部下进了监牢。还要与韩国杀一个血流成河。可是如今,为什么又轻易地让他走了呢?”

君王后:“当初我请他,是要他辅佐大王。不想他信口胡言,讲什么人之性恶,说天下没有好人,惹得学子们争吵不休。他还教调大王不要效法先王,不要祖宗,搅得我朝廷混乱,母子不和。像他这样喜爱标新立异,有悖于圣人的狂人,莫说他自己要走,我早想要赶他走了!”

管盖:“太后,此言错了,大错而特错了!荀老夫子只做学问,无职无权,他所讲的,乃是治国救世的光明大道;他所论的是兴国兴邦的至理名言。他虽不是齐国人,可他把齐国当作了自己的家。他希望齐国强盛,希望齐国挺立于乱世之秋,希望齐国能够救世济民,一统华夏。莫说荀老夫子无甚不当之处,即有不当,也应该体察老夫子的一片好心呀!君王应有君王之腹,容人之量,怎可因只言片语而不容圣贤呢?”

君王后:“管盖,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妖魔缠了身,说话糊里糊涂的?”

管盖:“不!管盖不糊涂,我清醒得很,倒是太后你糊涂了。被小人的谗言搅乱了方寸,像风沙迷住了眼睛,听不明好语恶言,分不清好人坏人,识不得忠心奸心!”

君王后发怒:“胡说!哀家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告诉你,哀家我不要听荀况讲的什么礼义,我要的是忠心。谁也莫想改变我的主意。建儿,他胆敢再胡言乱语,把他拉出去,斩了!”

建儿迟疑地:“母后!……”

君王后:“你不敢吗?来人!”

武士携带武器应声进宫:“拜见太后!”

君王后:“你们与我侍候着!”

武士:“是!”一齐剑拔弩张,面对管盖。

君王后威胁地:“管盖,你还要说吗?”

管盖看着剑拔弩张的武士,更加激动:“太后!臣是一个军伍莽人。我已身经百战,九死一生,难道还怕死吗?我生在齐国,自幼家中贫寒,没有读过多少诗书,也讲不出许多道理,可我能识别好人和坏人,认得真心与假心。管盖今日进宫直言禀谏于太后和陛下,荀老夫子他,他虽然一无官职,二无兵马,三无财富,仅仅是一位学士,可他是我齐国的镇国之宝。有他在,胜过万千平庸之辈,无他在如失去千军万马。荀老夫子此去,满怀悲伤,心痛难医,他再也不会转回齐国来了呀!”说话间眼含热泪,愤然拔出短刀。

君王后惊怕地:“你,你要干什么?”

齐王建:“管将军!……”

管盖:“太后,陛下!请您们放心,末将忠心于齐国,绝不会做出非礼的事情。今天,我愿以我的鲜血,谏言太后和大王,请留住荀老夫子吧!齐国没有管盖可以,但是不能没有荀老夫子!”说完,要用短刀自刎。

齐王建制止地:“管将军!……”

管盖自刎,挺身倒地,鲜血流淌。

君王后和齐王建大惊失色:“啊?……”

齐王建忙去扶住管盖:“管将军!……”

侏儒优宁激愤地上前来:“好你个管盖,你死了?死了你活该!难道你还想做比干,把太后当作殷纣王吗?”

君王后恼怒:“你这是怎样讲话?来人!”

武士:“在!”

君王后:“把他沉入水中!

武士把侏儒优宁抬到宫室的水池边,将他头向下,脚朝上,扔进水池中。稍顷,侏儒爬上岸来,哈哈大笑。

君王后质问:“你笑什么?”

侏儒:“太后,我在水中看见屈原大夫了!”

君王后;“胡说!”

侏儒优宁:“真的。屈原大夫告诉我说,我遇上了楚怀王(襄王?)无道,才沉入汨罗江中。你遇上了英明的太后,为什么还要沉入水中呀?”

君王后大笑:“哈哈……!你说哀家英明吗?”

侏儒优宁:“太后英明!”

君王后:“奖赏!给他奖赏!”

侏儒优宁:“谢太后!”

荀子在书斋里紧紧地握着田单的手,热泪盈眶:“田相国!不该,不该呀!荀况乃一区区学子,管将军竟然为我而殉身,这叫我如何承受得了呀!”

田单悲愤地:“老夫子!是我田单之错啊!我没有能够听从您的教导,劝说太后和大王援救赵国。也没有能够劝说太后和大王留住老夫子!”

荀子:“田相国!不要说这些了。”

田单:“要说,要说!你为了齐国,呕心沥血,想要齐国兴旺昌盛,想要齐国一统天下,可是太后不解您的心。田单我很知道您用心良苦,但却无能为力。”

荀子:“……”

田单:“不错,我曾经为齐国出生入死,为齐国的中兴立下大功,可我终究是一个臣子,一个只可以遵照大王的旨意行事,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臣子。我生在齐国,长在齐国,将热血流在齐国,我和齐国生死与共。假如我和老夫子您一样,我也愿意离开这个一人专权的国家,到别处去施展自己的才能。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呀!”

(以上文字转自中国荀子网,配图寻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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