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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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2/22 21:17:00

“诸子百家”的观点不同,代表的利益不同,彼此之间展开了激烈的大论战,从而造成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

这是一个很容易出现思想大师的年代,也是需要出现大师的年代。这个时代,思想家的诞生,不是一个个的,而是一批批的。

正如,恩格斯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评价:

“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

可谓时事造英雄。他们当中,随便指出一个来,估计都会超过今天所谓的蹩脚的三流教授。

他们当中,虽然有的思想被中国的历史所淘汰,但毕竟留下了声音,成为了我们心中永远的“薪火”。

历史演进五千年,我们的知识虽然突飞猛进,但智慧却没有进步多少,甚至还有所退化。

每当我们的民族或者个人面临着生死攸关的十字路口,我们就会把目光投向这个时代,向这里汲取养料和经验。

于是,这个时代成了雅斯贝尔斯眼中的“轴心时代”,这个社会成了波普尔意义上的“开放的社会”。

纵观诸子百家,他们所争论问题的方方面面,条目繁多,但择其大要,概其大略,主要有以下这么几点:

.人性的善恶问题。

人性是善的,还是恶的?

这个让人无法做出一个“非此即彼”回答的问题,成为了先秦诸子争论的一个焦点问题。

但令人讽刺的是,争论的双方竟然是一师之徒,是亲师兄弟在争论。这两个人就是孟子和荀子。

孟子是孔子的学生,而荀子也是“受儒家之学”。但是他们的思想在孔子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我们知道,孔子从来就没有对“人性”下过什么定论,他所强调是“仁”和“礼”的辩证统一。

一方面是“人而不仁如礼何”,另一方面则是“克己复礼以为仁”。

一方面是“仁者爱人”,强调人自发的情感,为人生找到了支点,则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社会的秩序提供了标准。

而到了后来,人心沦丧,社会秩序混乱,“礼崩乐坏”不仅使人没有了信仰和人生的支点,也让社会失去了规范。

据此,孟子强调孔子的“仁”,并将其扩大为人性的善,并以此来改造人性。

他认为,人心之所以沦丧了,是因为人身上的“善端”被遮蔽了,人只要经过类似“吾养吾浩然之气”的修炼,就能重新发现自己的“善端”,从而弃恶从善。

荀子和孟子的出发点不同,他认为战国时代的弱肉强食不是人的“善端”被遮蔽了,恰恰相反,这正是人性的真实写照。

人性本来就是恶的,人本来就是卑贱的,必须需要压制、规范和教化。人之所以变得文明,变得善良,那根本不是人的本然状态,而是后期教化的结果。

“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篇第十三》)

所以,他强调孔子提出的“礼”,强调在社会规范上下功夫,而不主张关起门来养什么“浩然之气”。

.对待文明的态度问题。

人类到底需要不需要规范?人类到底是不是需要更加文明?人类到底需不需要情感?

这是一个深层次的哲学问题,儒家和道家对此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论战。

马克思曾经说过,文明和异化其实是一对孪生兄弟。人类每前进一步,其异化程度就加剧一步。

在所谓文明的背后,有时候却是更多的压抑。比如我们今天,看起来好像比以前进步了,吃的好了,穿的也漂亮了,交通也方便了,医疗也进步了。但是我们是否想过,我们受到的束缚是不是也更大了?

我们在应该吃饭的时候却无法吃饭,在应该睡觉的时候却无法睡觉,道德看起来很高尚,但不知有多少人却打着道德的旗号行卑鄙之事。礼仪让人看起来文明多了,但这些礼仪反过来又不知压抑了人多少自由。

所以,儒家拼命地想为人类建立起一些所谓文明的东西来,道家就在背后推倒这些东西,揭发出这些东西后面的虚伪。

比如说,儒家讲仁义,认为讲仁义,人才能算人,否则就是畜牲和野兽。而道家却认为,仁义这个东西是大道隐去才出现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所谓“大道废而有仁义”。

仁义的情感很真实,但却很容易被人利用,正所谓“智慧出则有大伪”。

儒家崇尚圣人,但道家却认为正是圣人这个披着羊皮的狼,造成了人的苦难,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儒家的理想是建立一个上下有序的和谐社会,而道家却崇尚“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

儒家希望能在血缘伦理情感中找到人生的支点和意义,但道家却认为这种“相濡以沫”的情感虽然能让人涕泪横流,但却是一种更具有迷惑性和杀伤力的虚伪,远没有“相忘于江湖”来得逍遥,来得自在……

也正是在这种争论中,儒家和道家确立了相互对立的姿态,也为儒道互补奠定了基调。

.以德治国和以法治国的分歧。

到底是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这成了儒家和法家之间争锋的焦点。

其实,这场争论是孟子和荀子两个人关于人性善恶争论的继续和延伸。

法家的代表人物是韩非子,而韩非子又是荀子的学生,正是他将荀子的“礼”改变成了“法”。

儒家主张“仁*”,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种从内向外、从个人到群体的推演法则。

主张从“内圣”到“外王”,注重领导者的个人修为。只要领导者的个人修养好,是一个“仁君”,就会自然而言地推行“仁*”,那么就是天下大治。

这样,根本不需要外在的强制和压迫,自然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天下大治。

所以,儒家主张“王道”,念念不忘的是商、周开明时期“三百里而王天下”的盛世。

法家却不这么看,韩非子认为,如果把一个国家的希望,把人性的改造寄托在人的“道德自觉”上,简直就是太幼稚、太浪漫了。

国家的秩序需要一个统一的秩序,这就需要法,人性之恶惟有外在的束缚才能中规中矩。

所以,韩非子强调“霸道”,主张治理国家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德”,而是代表着实力的“拳头”。

“夫民之性,恶劳而乐佚。佚则荒,荒则不治,不治则乱,而赏罚不行于天下者必塞。故治民无常,惟法为治。”(《韩非子·心度》)

于是,儒家的“道德至上”和法家的“法律至上”形成了明显的对立,在中国历史的不同的时期,统治者对这两种治国方略都有不同的侧重,但总的来说,“内法外儒”、“内方外圆”成了基调。从外面看是含情脉脉的“儒”,里面却是残酷无情的“法”。

.名实之辨。

名实之辨主要集中在儒、墨、道、名四家。这里我们仅仅简略说一下儒、墨两家关于“名”、“实”关系的争论。

儒家讲究名分,所以对名分非常看重,因为名分象征着等级,等级则是秩序的象征。所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名分是不能乱的。

所以,儒家主张“正名”,讲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因为注重名分,所以注重各方面的礼仪。因为礼仪正是名分的符号化。

所以孔子非常反感那些破坏礼仪的事情,无论是“八佾舞于庭”,还是“晋文公请繁缨”,都遭到了孔子的批评。“惟名与器,不可假于人。”

而墨子对名分的看法却不是如此,他从实际的观点出发,认为根本就不存在天经地义和一成不变的“名分”。

“名”应当与“实”相符合,做到“名副其实”。“物,达也:有实必待之名也。”(《墨子·经说下》)

如果“实”发生了变化,“名”也就应该相应地变化。

墨子讲过一个故事:一个瞎子认定“钜者白也,黔者黑也”,但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他们之所以说黑白,并不是根据“名”,而是根据经验。

所以,作为语言系统的“名”不是亘古不变的,而应该根据历史事实效应来加以调整。先是要考察“古者圣王之事”,然后才体察“百姓耳目之变”,最后再依据“国家百姓人民之利”。(《墨子·非命上》)

用今天的话来说,孔子是一个唯心主义者,强调“名”这一语言符号对“实”的规范意义;而墨子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注重的是“实”对“名”的决定作用。

无论是儒家还是墨家,对“名实”之间的关系进行阐发,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治理想服务。

但战国时期还有一个重要的派别对“名实”关系也进行了深入的阐发。这个派别就是名家。

与儒家和墨家不同,名家对“名”的阐述并不是为了服务于什么目的,完全是在玩弄语言游戏,也就是诡辩。

这种诡辩在古代西方很盛行,比如我们熟悉的“学习悖论”、“说谎者悖论”、“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悖论”等等。西方的思辨传统演绎出了思辨哲学,使得西方人很会玩弄概念游戏。

这种现象在我们古代也是存在的,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名家。

名家的代表人物是公孙龙,他有一个著名的悖论名言就是“白马非马论”。

公孙龙在《白马论》中是这么说的:

白马非马,可乎?

曰:可。曰:何哉?

曰: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

故曰:白马非马。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白马,是就其颜色来说,马,则是就其形状、种类而言。

现实生活中,人们看到的只是白马、黑马,哪里看得见“马”呢?

在这里,“马”是一般概念、抽象概念。它是通过一匹匹白马或者黑马来体现。脱离了这一匹匹具体的白马、黑马,到哪里寻得见“马”呢?

用哲学语言来表述:“马”(一般、共性)寓存在于白马或黑马(个别、个性)之中,白马或黑马(个别、个性)体现、反映着“马”(一般、共性)这个概念。

名家的思想在战国时代很是盛行,但是最终还是衰落了,到后来甚至听不到一丝声音,而不像西方的诡辩派那样盛行下来,甚至成为了西方人的一种传统。

究其原因,可能正是因为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世俗伦理社会,对这样纯粹的思辨实在不感冒。正像荀子所批评的:

“蔽于辞而不知实。”(《荀子·解蔽》)

.仁爱和兼爱的争论。

儒家从人与人之间的血缘伦理关系出发,强调“仁爱”。

所谓“仁爱”,就是父亲要爱自己的儿子,儿子要尊重自己的父亲,强调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爱,怎么可能会去爱亲戚朋友呢?

所以孔子说:“孝悌,仁之本也”,孟子也说:“仁者,事亲者也”。

我们可以看出,儒家强调的其实是一种差等值爱,血缘之爱,而不是胡乱瞎爱。

在儒家看来,正是这种血缘亲情维系了中国人的人际关系,所以要加以强调,而且为了这种感情可以牺牲最基本的事实。

比如,父亲偷了邻居家的牛,儿子就不能去告发,尽管知道父亲这样做是不对的。这叫“子为父隐”。

从这种血缘亲情出发,然后再去爱别人,爱世间万物。这叫人同此情,心同此理。所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孟子·尽心上》)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及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

同儒家不同,墨子宣扬的不是“仁爱”,而是“兼爱”。所谓“兼爱”,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博爱,是一种超越了血缘关系的人类之爱,不是爱而有差,而是爱而有兼,爱无差等。

但墨子的“兼爱”理论是建立在实际利益或者说功利的基础之上的,显得很势利。

比如,我为什么爱别人呢?很简单,因为我爱别人,别人才可能爱我。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我只能爱别人,而不是恨别人,只有这样,别人才能爱我,给我好处。

所以,在墨子这里,所谓的“兼爱”,不是出自自己情感的自觉需要,而是出于实际利益的策略选择,是人际关系博弈的结果,是不得已采取的办法。

所以,墨子说了“兼相爱”以后,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交相利”。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互惠互利,合作双赢。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其实,站在今天的立场看,孔孟的“仁爱”和墨子的“兼爱”都是对于人际关系的一种主张,一种观点,说不上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也无法比较哪一个更高明,哪一个更伟大。

但是,在血缘伦理占据主流的中国传统社会中,我们的文化却淘汰了墨子的“兼爱”,而选择了孔孟的“仁爱”。

墨子的思想在以后的岁月中没有占据文化的主流,既不被民间的思想所推崇,也没有得到官方意识形态的采纳。

相反,这种强调功利和利益的“兼相爱”、“交相利”的观点却在西方社会得到了推崇和奉行。

尽管他们没有受到中国墨子的影响,但强调人道主义和博爱精神一直是西方社会的主流。

这种爱虽然不浓,但却超越了伦理情感,有利于大家和睦相处。

在人际交往方面,也是亲兄弟明算账,互惠互利,一切都说在前面,凡事都要签合同,而不是讲人情。

以上五点是百家争鸣中最主要的几个焦点,而不是全面的概括和列举。比如,杨朱“一毛不拔”的利己主义,慎到、商鞅的“刑名之术”等等,我们都没有涉及。

至于,诸子百家中几个重要派别的学术思想,这里只是一个大体的介绍。

先秦诸子和百家争鸣,这些派别的思想,基本上决定了中国文化的基调和方向,奠定了中国人的人生观和生活观,规定了中国的治国模式和方略。

为什么我们国家不能走西方那种所谓资产阶级民主道路?

为什么我们中国人的法律意识如此淡泊?

为什么我们的民族变成宗教社会?

为什么没有出现现代意义上的科学?

为什么中国人如此热衷于拉拢关系、走后门,而不愿意按规矩出牌?

为什么中国人善于自我安慰,既能入世,又能出世?

所有的这些,也许都能在先秦诸子这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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