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杨士杰,年9月3日,於雄安
理解荀子思想,应尽量做到与荀子同学、同适、同立、同权。荀子思想引起争议的根源,在于“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也就是在季文子的“三”和夫子的“再”之间的方向选择问题,并非人性本恶和人性本善之争。
荀子思想是可以在儒学体系内自通的。“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时移世易,春秋末年进行到战国末年,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纷争愈加频繁极端,荀子将后天一些“苟合矣”的思想,向“苟完矣”推动一下,以适应当时情况,如能达到曲以致全的效果,有何不可?
发展到今天对荀子思想争论不休的局面,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荀子思想的具体表述上,有些干枝难辨。如《劝学篇》,有几个本身就不喜欢学习的人能看得下去那么长的篇幅和曲折的文字?后学得一《荀子》文中利器,则曰,吾得之矣,以枝为干,容易失去荀子“君子贵其全也”的精神;二是不擅长教学。继之者没有如子贡一样“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的学生,将荀子的思想脱离时代,从“苟完矣”继续向“苟美矣”进行升华,而是应战国末期之时,出现了韩非子、李斯这样执一国之权柄、弘扬“以恶制善”的传人,幸而有毛亨、浮丘伯这样的大家,虽然依旧偏执,但回归了“绘事后素”的大道,为荀子思想传承夯实了一些根基。
后世一些观点,认为荀子的思想不是提倡“恶”,而是提倡“质”,这实际上是将荀子本身致力于以曲道而通的努力,又退到了起点。“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如单以质释其义,荀子有知,想必也要问一句,“先师所传‘学则不固’何解?”
重大问题发生在“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这个提法。对于礼法先师有明确表述,“子曰:道之以*,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也就是说,规律以先天状态运行时则为礼,以后天状态运行时则为法。荀子提倡制礼而用之的时候,先天之礼已经转化为后天之法,所谓的“隆礼”,其实是偷换了概念,将后天之法神化了,其底层意识是“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也就是说,荀子思想一个重要价值在于,当先天之道基本被隐没,作为权宜之计来运用,可以起到推动乱世结束的效果,从战国末期这个时代来看,荀子思想可谓是应时而生。但道不可从德,从德必伤。大从朝代变迁来说,秦二世而亡,隋二世而亡,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将自身之道制而成德太过,故而稍动则崩;小从学术发展来说,著名的钱学森之问,其答案也是在于从道还是从德的选择问题。
荀子思想向后天走的太远了。“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荀子在其达到的远近程度,有自拔之能,后学则鲜有其能者。荀子本意是尽己所能将尽量远的人救出泥潭,却无意中开辟了一条通往泥潭的小道。后学者如能明心见性,有当进退之能,藉之以览荀子之学,亦可无忧已。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任何学说,如果理论的指向超出大众实际能力太多,又没有可践迹而升的阶梯,后学者到最后就容易陷入要么固执、要么空谈的境况。循此而行,实现先师开儒学一脉、圣圣相传的心愿是比较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