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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8/29 19: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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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森林》是《地球往事三部曲》的第二部。

在这一部里,三体文明已经着手对地球发动攻击:先是锁死地球文明的进步,派出“智子”监视地球文明,毁灭战舰开进太阳系。

面对三体强敌——他们已经强大到能够随时感应地球人类所有外显的信息交流——地球人选出四位面壁人,可以调动所需的一切必要资源,独自做出抵抗三体的决策。在这个过程中,无需跟外人做出任何交代,以免被三体文明发现。

有面壁,自然就有破壁。三体人相应也启动了破壁人行动。四位面壁人,被破壁人解决了三位。

解决的方式如同武林高手过招:只需讲出对方如何设计、如何破解就可以了。

最后只剩下掌握了宇宙社会学的罗辑。罗辑利用同归于尽的威慑力,在最紧要的关头让三体文明收手,于是人类社会进入威慑纪元。

一、黑暗森林中的星际文明,互相之间就像狼对狼一样

《黑暗森林》是一部富于哲理思考的著作。

刘慈欣就像一个哲学家一样思考一个基本问题:人性究竟是善还是恶?

这个问题,几千年来中西方的思想家争来争去都没有个定论。

比方说孟子就是性善论的坚决支持者,从这个观念出发,他提倡王道、仁*;而荀子及其后继者,则主张性恶,要对人严格防御,结果就是冷酷的法家理论。

西方思想家,霍布斯主张性恶,人与人之间就像狼对狼一样,为了维持秩序,强有力的国家是必须有的;而洛克等思想家则对人性持一种乐观的见解,人本来就可以很好地相处的,偶尔会发生一些争论,所以大家让出一点权利,组织个*府维持和平。这样的*府,自然是弱势的。

不管人性究竟善恶,每一种实际的组织,总是要依据某种理论做依据;而对人性善恶的评判不一样,得出的结论也是不一样。

以上涉及到的只是地球上的人类。那么,当把善恶问题推到宇宙高级文明的层面时,又该如何推断人性到善恶这件事呢?

在《黑暗森林》里,刘慈欣很自然地使用了严格推理的方式,得出自己的结论。

还是那个背叛人类的“人奸”叶文洁,她在女儿杨冬的墓碑前,告诉了罗辑两条公理: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理论体系的基石是公理,公理往往是简单明了的。从这两条公理,再加上两个重要的概念,就可以推出宇宙社会的基本图景。

这两个概念是:“技术爆炸”和“猜疑链”。

技术爆炸,指的是星际文明间,弱小者往往在外星文明刺激下取得快速进步的现象,最后可能导致两个文明之间,因科技迅速发展而强弱逆转。

比如故事开始时,地球文明落后,三体高端,但是三体文明丝毫不敢低估地球文明。为什么呢?

当以个体为尺度来观察地球文明进步时,是缓慢、甚至有时候后退的;但放到宇宙空间的尺度上时,地球人在几千年里的进步,就是神速了!

猜疑链,指的是文明之间,无法确定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在无法知晓新发现的一个文明是否善恶的时候,对于发现者来说,最划算的策略应该是什么呢?

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当一个文明能够发现宇宙中的另一个文明,绝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文明就会超越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掉它。

于是就有了“黑暗森林”: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不管是不是猎人,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不管是娇嫩的婴儿还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也不管是天仙般的少女还是天神般的男神,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刘慈欣用的是诗一般的语言,写出的却是无敌的黑暗。这样的宇宙图景,令人绝望。

《黑暗森林》故事发生时,地球文明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它不小心被叶文洁暴露给了三体文明,后者执意要灭掉地球文明。

二、胜利主义章北海,思想钢印希恩斯

面壁人和破壁人的斗争,是《黑暗森林》的一条线索。另一条线索则是太空军的建设。

面对强敌,有两种态度,一种是组织太空移民,其实就是逃跑。让一部分人躲开三体文明的打击,给地球文明留下种子。

不过,逃跑这个思路并不可行,因为人类已经完全信奉平等主义,基本上就是“要逃一起逃,不能就一起死”的局面。谁都不能容忍不包括自己在内的一部分人有机会逃生,所以根本不用三体文明阻挠,地球人自己就放弃了这种更为实际的可能性。

另一种态度是建立军队进行抵抗。这是人人都能接受的思路。但建立抵抗军就需要解决一个失败主义情绪蔓延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对抗三体文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这里,出现了两个很具有中国特色的人物:思想工作者章北海和希恩斯。

章北海是一个坚定的胜利主义者。在参与太空军筹建的时候,就尖锐指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太空军所面临的最大危险是失败主义。这种危险怎样高估都不为过,失败主义蔓延所造成的后果,绝不仅仅是军心不稳,而是可能导致太空武装力量的全面崩溃。

失败主义的源头在于,他们所面临的这场战争,敌我力量之悬殊是人类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人类显然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来面对这场战争,所以,有很多的人,“把自己在太空军中的使命看作是一项普通的职业,在工作上虽然尽心尽职,认真负责,但缺少热情和使命感,对自己工作的最终意义产生怀疑。”

有的人则消极等待,认为这场战争的胜负取决于科学家和工程师,在基础研究和关键技术研究没有取得重大突破之前,太空军只是空中楼阁,所以对目前的工作重点不明确,仅满足于军种组建的事务性工作,缺少创新。

还有的人,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求借助冬眠技术使自己跨越四个世纪,直接参加最后决战。表面上看是一种渴望投身于战争最前沿的积极心态,但实质上是失败主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还有的人,对军人的尊严也产生了怀疑,认为军队传统的道德准则已不适合这场战争,战斗到最后是没有意义的。

——这些批评,是不是很像*支部的思想工作总结?

章北海具有超乎寻常的胜利主义信仰,但该用什么具体措施确立胜利主义信念呢?书中给出的措施,还是从军容风纪着手,不脱离传统的思想*治工作手法。

另外一个思想工作者叫希恩斯,他同时也是面壁人。为了巩固太空军的意志,他发明了“思想钢印”。自愿接受思想钢印的人,会对特定的论断,如地球文明终将获胜,具有无比坚固的信念。

思想钢印主要使用在需要坚定信念的太空军中。思想钢印发明出来不久,就因为阻碍人类思想自由而被废止。但一部分使用思想钢印的太空军战士,形成一个特殊的群体——钢印族。

三、人性的解剖刀

《黑暗森林》犹如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对人性幽暗面,解剖得尤其彻底。

对于人类逃跑计划,计划灭掉地球文明的三体文明本来是担心的。但深知人类本性的地球三体组织,告诉三体文明,根本无需为此担心。

果然,地球人自己就出于自私与嫉妒心理,把这个方案否决了。

关于人性,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叫嚣胜利主义最厉害的两个人,却证明是最彻底的失败主义者。

苏醒后的章北海,在取得军队的指挥权后,第一时间命令五艘先进的太空舰逃离编队。为什么呢?因为他认为人类绝无可能战胜三体,只有逃跑一部分人,留作种子,才能保存人类的文明。

在他生活的时代,人类的太空舰技术不足以造出可供逃跑的太空舰,所以他申请利用冷冻技术睡眠到未来,利用他的地位组织逃亡。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坚定的胜利主义者面具掩盖下,却是彻底的失败主义者!

同样,希恩斯在思想钢印里预存的信念,并不是他所宣称的人类必胜观念,而是人类必败的“失败主义”。

胜利主义章北海,思想钢印希恩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我怀疑大刘在构思这两个人物时,心里是有着很多现实原型的。不过,这里就不展开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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