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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大荔文苑沙苑的木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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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啸霖

至今村里人说起以前有名的木匠,都会啧啧称赞地举起大拇指,流露出情不自禁地的钦佩。老家沙苑的匠人都是能人,备受村里人的尊重。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沙苑生活离不开匠人,还源于沙苑的匠人吃百家饭,见多识广,要么能识文断字,说古道今,要么人灵性脑子转的快,总之是比一般的人“敞亮”,在十里八村人缘和威望都不一般。老家沙苑比较常见的匠人,有铁匠、泥水匠、木匠。铁匠给人的印象似乎就是抡大锤的,整天叮叮咣咣的,虽也有技艺,总觉得是下苦力的;泥水匠整天和泥水、麦笕、“胡基”打交道,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和泥点子,裤子、袄上、鞋上有,胳膊、小腿、脸上也糊的都是,所以也没有几个姑娘媳妇喜欢;唯有木匠,又是墨斗、尺子、推刨、斧子、锯子、凿子、锉子、摇钻……让人好奇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物件都是干啥用的。尤其眼看着自家后院柴火堆里那些歪瓜裂枣的木头,经过木匠的眼观心思、墨斗划线、锯子切割、斧子砍削、推刨平整、凿出榫卯,打磨安装,变成了人喜人爱的纺车、板凳、架子车、饭桌、柜子,立木起了主人激动不已的厦子房架构……感叹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看得眼花缭乱之际,敬仰之情悄然心生。

(一)

小时候老家“三阳一拜”的人说,清朝后期我们村里出过一个叫拜世选的塑画匠,名耀关中东府。拜世选除了学习泥塑和壁画,曾向方外高人学过《鲁班书》秘诀,深得布局、结构、尺寸、色彩、明暗、虚实的神鬼之术。清代同治年间,陕西提督马德昭修建潼关厅的关帝庙,重金聘请拜世选,为大佛殿麒麟阁塑庙里的像,画墙上的壁画。村里人绘声绘色的传说,拜世选的泥像栩栩如生,壁画灵动如仙,马提督盛赞有加。民国二十六年《续修大荔县旧志存稿》载记:“拜世选,字青斋,兴平村(拜家村清代的村名,取兴盛平安之意)人,精塑像画壁术,脱甜俗气……”,以“书法奇肆,名重一时”的马提督,“欣然为其遗迹题赞,闻名乡里”,其泥塑、壁画被关中名流视为“宝重”。老家拜家村的人说,拜世选学的泥塑、壁画,虽然不是木匠,却深得木匠祖师爷《鲁班书》的妙理,享用一生,落得懿名,可惜其后人未能承传其艺,早已失传。木匠的活儿,渗透在沙苑人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做手摇的纺线车、织土布织布机;立木房子的架构、、做窗;做犁、耙的框架;日常的板凳、椅子、桌子、柜子……新生儿的坐车儿、新媳妇儿的脸盆架子、去世后的棺材……可以说,沙苑木匠的活儿,相伴人的一生。但真正体现木匠才能的,是人生的几个重大时刻,一是给婚嫁的人家做家具,二是给年龄大的人或去世的人做寿枋;三是给成家立业或发达了的人盖房。结婚嫁女,对所有的家庭,都是喜气盈门的大事。无论是为出嫁的姑娘准备嫁妆,还是为娶媳妇的儿子准备新房家具,父母都是倾其所有,全心全意为儿女着想。在机制家具普及之前,请木匠做一套款式新颖、油光漆亮、雕花画戏、人见人爱的家具,是准备喜事最为重要的环节。请木匠做嫁妆或婚房家具,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提前向木匠订制,啥也不管,类似于现今流行的“私人订制”;一种是请木匠到家里根据材料制作。木匠到家里制作家具,大多数人家早早从县城木材公司或生产队买了木料,也有的是砍伐了自留地里或院子里一抱粗的大树。木匠到主人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和主人交换意见,商量要做哪些家具,家具的大小规模、款式样子,接着就是看主家准备的木料,根据木料的材质、方量,再次确定家具的大小、数量、款式,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制作。遇上时间紧迫的,整个拜家村,甚至是“三阳一拜”的木匠都会被请来,黑天白日连轴转的赶时间,赶在主家请风水先生看的日子做出主家满意的家具。老家一个年龄大木匠说,解放以前嫁女娶媳妇做木头家具极为讲究,什么样的人家做什么款式、做几件子都有定数,不是说你想做啥就能做的。甚至会受到族长、保长、理正之类的人管束。那时木制的家具也复杂,雕刻镂花,祥云瑞景、戏曲典故、民间故事,主人会给你提出“一堆堆”(方言,多之意)的要求。尤其给财东家做活,更是复繁累人,除了干木工活做家具本身,还有许多心理、情感上的折磨……解放以后,都归了大队、生产队、农业社,一切都简单了,尤其是“破四旧”以后,很多具有沙苑地方特色的手艺失传了……记忆中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做的婚嫁家具,大都是中规中矩的,既没有明清时期的雕花、镂刻,也没有民国时期的敦实、耐用。主家和木匠选择、讨论的,无非“一对箱子是三门柜,还是五门柜”“一对椅子是直背的还是曲背的”“做复杂的椅子,还是简陋的四条腿方凳”“脸盆架子是那种粗笨直愣的,还是稍微有点变化”……给婚嫁的人家做家具,是个欢天喜地的事儿。木匠心情愉悦,哼着同州梆子《柜中缘》唱段或者醉心的小曲儿。主人家也是满面春风,欣喜荡漾,尤其是未来享用这些家具的人——即将出嫁的姑娘、马上娶媳妇的小伙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满脸笑盈盈的,一句“伯”、一句“叔”的,叫个不停,来回地端茶倒水、递烟点火……做寿枋的木匠不多,大多木匠不愿意做,还有一些做不来。寿枋外形看着简单,“三长两短”加个棺盖,实则暗含了很多的儒家文化和乡俗文化。关中东府沙苑一带,讲究在老人健在时提前做寿枋,消除老人的后顾之忧,让老人性情愉快地安享晚年。老家的木匠说:“古时候做寿枋,木匠活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对礼制的把握,弄不好会惹祸上身,甚至是牢狱之灾。”比如做棺、椁的材质,“诸侯、王、公主、贵人的棺木可用楠木,平民老百姓用桐木或杂木板,下层的贫困者只能用泥烧的瓦棺”;比如保护“棺”的“椁”,一般人家都不做,也不你做,讲究“君松椁、大夫柏椁,士杂木椁”;比如棺材的厚度,讲究“君大棺八寸,属六寸,裨四寸;上大夫棺八寸,属六寸;下大夫棺六寸,属四寸;六寸。”复杂的“规矩”,来自于几千年儒家文化的浸染。《荀子礼论篇》曰:“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在儒家的“礼”(规矩、秩序)里,认为生死同等重要,“厚其生而薄其死”的作法,是对逝去亲长的悖逆,不能隆重、体面地为父母办好丧事,就不算善始善终,就是不懂生死之道,悖理而驰,失却为人之本。这种“礼制”的极端,就是“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这些“礼制”文化的碎片片,遗落在沙苑地区,幻化成了乡风民俗。沙苑做寿枋的规制、贵贱、好坏,主要以寿材板的多少来确定:八合、十合、十二合、十六合。普通老百姓只做棺材,没有椁的概念,即使明清时期讲究的人家,也只是在棺材里面做一副匣子,称作“金匣子”。年龄大的老木匠说,手艺高超,悟透《鲁班书》的木匠,可以算出什么样的人能享受到什么样的寿枋,适合做什么规制的棺材,会给主家提出建议,至于主家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甚至能算出寿枋主人的大致寿数。坊间传说,神乎其神,并不值得相信。宋代李格非《洛阳名园记李氏仁丰园》曰:“今洛阳良工巧匠,批红判白,以它木,与造化争妙。”对于匠人的评价,能工巧匠是最为正式,也是最为顶级的评价。如果以“能工巧匠”的标准来衡量,做日常生活用具的木匠,只能用“能”和“巧”评价。“能”代表的是最为基本的技能,可以应付常见的木工活,具有超出一般木工的独特才能;“巧”代表的是一些奇思妙想的构思,与造化争妙,具有超出常规思维、方法和规制的能力。能以“工”和“匠”来衡量的评价的,是具有一定房屋结构设计,并付诸工程实践的木匠,“工”偏重于工程实践,“匠”偏重于专业、专注、专一。关于木匠的“能、工、巧、匠”,梁思成先生的《中国古建筑手绘稿》作了极为专业和精细的记载,其中的“斗拱演变图”“耍头演变图”“阑额普柏枋演变图”,代表了古代建筑木匠登峰造极的智慧。其他的诸如鲁班凳、骨牌凳、九连环之类,多是榫卯结构的之作。房屋的建筑,古代多以木架构为主,房梁和柱子有三种不同的结构:抬梁式就是在立柱上架梁,梁上复立柱架梁,宫殿、寺庙道观坛建筑较多;穿斗式就是用穿房把一排柱子穿连起来成为排架,再用木枋联接,民居较多;井干式就是木头交叉堆叠围城的空间,少数民族民居较多。上个世纪七十代到八十年代,老家拜家村的木匠有五六个,能做柜子、桌子、椅子和日常用具的木匠不少,但善于构思间架结构,能住持立木房子的,村西有五队的拜思文,村东有一队的李德兴。至今村里人还在怍念:拜思文盖的房子中规中矩,结实牢靠;李德兴盖的房子富于创新和。村里人说,李德兴脑子灵活,接受新东西快,记忆力超常,对于《三侠五义》《隋唐演义》《水浒》《三国》里的故事、人物了然于胸,曾参加过官池公社戏楼的木匠组,深得当时的公社书记张百法称赞。尤其是后来拜家村的戏楼,有很多出彩的地方,比如大跨度、大框架结构、回音系统,据说都是李德兴出的主意。老家沙苑地区能立木、架构、盖房的木匠,都是木匠中手艺好、能力强、水平高的,一般的木匠,没人敢接这些活儿,有道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因为立木房一旦出了问题,轻则房倒屋塌,重则会有人命官司,工钱自然分文得不到。因为农村盖房子,大多没有设计图,也没有人会画图,房屋如何盖,盖多大,需要多几根大梁、几根二梁、多少檩条、多少柱子、多少椽子,要凿多少榫卯,需要多少四棱铁钉子……山墙的柱子多高,中间的柱子几根,房檐的柱子多粗……这一切全在大木匠的头脑里。看完盖房的场地、面积、地基,一列是七根柱子,还是五根柱子,大木匠心里有了八九成主意,盖五间正房、三间正房,还是正房三间、两边各三间倒檐厦房,做几合门、几扇窗,与主家交换意见后,就是挑选做正梁、二梁、檩条、柱子的木料,刮树皮、弹墨线、锯长短、砍节疤、刨平直、凿榫卯……一切有条不紊,准备停当(完备之意)后,就是最为隆重的“立木上梁日子”。主家早已请风水阴阳先生看了吉日,用罗盘定了门的方位。房屋明间的东西墙或柱子上,早已贴了对联,上联为“上梁欣逢黄道日”或“吉日上梁增百寿”,下联为“立柱巧遇紫微星”或“良辰立柱纳千祥”,正梁上帖“上梁大吉”,正位檐柱上帖“立柱大吉”,梁上绑着香表纸、祭祀的浑沌馍……吉时一到,主人家奉檀香、烧黄表、洒祭酒、揖叩首,向各路神仙祈求平安顺利吉祥……木匠和泥水匠,各自上了房屋明间的东西墙,履行着各自的职责,敬奉着各自的祖师爷,祈祐着土地神……一系列固定程序走完后,大木匠口中念念有词:“鞭炮一响吉门开,香表红烛台上摆;玉皇大帝下凡来,祭品醴酒一摆摆;我问土地何处去?金杯玉盏敬奉彩;主家上梁诸神来,我请主家把香栽;醴酒三巡九叩首,东风祥云紫气来……”随着颂词,大木匠手起斧落,最后一个榫卯严丝合缝,立柱上梁圆满大吉。

(二)

木匠在沙苑地区吃香,除了靠着一个墨斗设计、筹划、打线,有化腐朽为神奇、打制木器、架梁造房的本事,还缘于民间传说他们的祖师爷是鲁班。沙苑地区看风水的人,布袋子里少不了两种工具,一种是罗经仪(亦称风水罗盘),一种是鲁班尺。在阴阳先生和看风水人的眼里,鲁班是一个掌握着神秘法术的人。小时候在我家做活的“木匠伯”歇息、喝茶、吃烟的时候,讲过两个清末的“木匠事”。第一个故事是说,有一家兄弟两人联合盖后房,轮流管木匠的饭。老大家夫妻两人木讷老实本分,对木匠诚心相待,好吃好喝尽其所能;老二家夫妻两人奸猾刻薄,对木匠吆三喝四,招待时抠抠掐掐。负责凿梁、选柱的木匠师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做活的时候在两家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差异,神情也是一样的快乐。到了立木上梁的那一天,木匠师父和徒弟都骑在了正梁上,师父在房梁上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阵谁也听不明白的“经”。师父去世多年以后徒弟说,师父在房梁上念的是鲁班门里独门的“咒语”,内容大略是“左边兴,右边衰”,末了还把房梁向左方赶了一个“星”。后来老实巴交的老大家子孙兴旺、家业兴旺,而精明奸猾的老二家日子一直过得不顺,不是病死了牛,就是涨河冲了田。第二个故事是说,有一个财东家盖房,约定好了工钱和兑付的日期,到了时间财东推三阻四不按约定给工钱。财东是个笃信风水的人,也知道一些基本的渠渠道道(规则),不停地在木匠师父耳边聒噪:“做门的时候你不要乱来,一定要选‘财’和‘义’的尺寸,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家未来兴旺发达的大事……”木匠师父不堪其扰,又为拿不到工钱心里不痛快,于是设置门的尺寸时故意“坑”了财东一把,本来应该以门坎内层尺寸为准,避开“门公尺”上标红字的凶象尺寸,木匠师父故意用了门坎外层尺寸,而且是当着财东的面量的。而此尺寸恰好就是“害”位,“灾至”“死绝”“病临”“口舌”四凶倶全,过了十多年,财东家家道败落,人丁不旺,几乎死绝了。这两个故事,其传递的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木匠祖师爷发明的“鲁班尺”具有通鬼神的神秘力量。显然这是民间夸大其词的演义传说,并不值得相信。但“鲁班尺”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传说鲁班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公输班,其发明的“鲁班尺”,能衡量吉凶福祸、兴衰荣辱。

(三)

为了搞清楚木匠“鲁班尺”的秘密,我专门请教了对风水、易理有研究的商先生。商先生说,现在市面上可见的“鲁班尺”,标有四排尺寸刻度,第一排为传统的尺、寸刻度(也称台湾尺),第二排为量家宅、家具尺寸的阳尺(门公尺);第三排为量阴宅、祖先牌位、墓碑的阴尺(丁兰尺);第四排为现代的厘米刻度。传统的“鲁班尺”,只有两层尺寸刻度,上面的称“门公尺”,下面的称“丁兰尺”;也有的是正面为“门公尺”,背面为“丁兰尺”;还有一种变异的“鲁班尺”,前面为“门公尺”,后面为“八星”(贵人星、天灾星、天祸星、天财星、官禄星、孤独星、天贼星、宰相星),是配合前面的“八字”来用的。“啥叫门公尺?”我问商先生。商先生说:“门公尺,用于阳宅建,筑丈量,标有‘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吉)’八个字;‘八个字’为一个循环,尺寸相当于现在的一尺二寸八分半,约合43-46厘米;每个‘字’占四个星,分别代表四种趋势,比如‘财’,又有财德、宝库、六合、迎福,其它‘七个字’一样,都有四种不同的趋势和情形。简单来说,用‘门公尺’测量时,尺子上红颜色吉祥的‘财、义、官、本’尺寸,预兆大吉大利;黑色凶灾的‘病、离、劫、害’尺寸,预兆离散祸患。”商先生滔滔不绝,我打断了他的话问:“丁兰尺是什么尺子?”“丁兰尺,用于阴宅、祖龛丈量,标有‘丁、害、旺、苦、义、官、死、兴、失、才’十个字,尺子上红颜色的‘丁、旺、义、官、兴、财’尺寸,预兆兴旺吉祥,黑颜色的‘害、苦、死、失’尺寸,预不虞之兆,代表十种趋势,一个循环的尺寸相当于现在的一尺一寸六分左右,约合39厘米,每个‘字’下也有四个星,分别代表四种趋势,比如‘丁’,又有福星、及第、财旺、登科;‘害’又有口舌、病临、死绝、灾至……”后来我又查阅了古籍中关于“鲁班尺”的记载。《鲁班经》记载,“凡人造门,用以尺法也”,即“门公尺”最初主要用于丈量门的尺寸。清代《古今图书集成堪舆阳宅十书》云:“夫人生于大地,此身全在气中,所谓分明人在气中游若是也”“惟是居房屋中气,因隔别所通气,只此门户耳”“门户通气,和气则致祥,乖气至此则致戾”“故古之先贤制造门尺,立定吉方,慎选月日,以门之所关最大故耳。”这一段话大意是,门是建筑的咽喉所在,也是决定气流是否通畅的关键,所以门的尺寸、方位应该顺应天地造化,不违背自然规律,使人与居住的空间环境中的“气”和谐,否则“乖气至此则致戾”,会侵害人的健康。在这种理论下,《古今图书集成堪舆阳宅十书》云:“海内相传门尺数种,屡经试验,惟此尺为真,长短协度,吉凶无差。”以“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吉)”八字,鲁班尺总结了八种门:财字门,用于一般的民户人家;病字门,用于医馆、药房行当;离字门,用于一些时代流行的行当;义字门,用于寺院、道观、私塾、学馆、学堂和一些关联门户;官字门,用于官府衙门;劫字门,用于牲畜圈、司狱;本字门,用于商家店铺。后人有据此裁定了种“吉门”的尺寸,分别为“添才门”31个,“义顺门”31个,“官禄门”33个,“福德门”29个。现在的建筑学理论研究认为,“鲁班尺”理论并不完全是神秘的玄学,也有一定的科学依据。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美国科学家彭齐亚斯和RW威尔逊研究发现,来自宇宙的波长为7.35厘米的微波噪声相当于3K,将其称作“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年该理论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该理论认为,在0.3-75厘米波段可以测到黑体辐射谱,在大于厘米的射电波段,测不到黑体辐射谱,在小于0.3厘米波段要依靠气球、火箭或卫星等空间探测手段才能测到黑体辐射谱。简单说,人类主要受到0.3-75厘米微波背景辐射的影响,这个区间就是古人通常所说的“元气”区间。如果一个房间(或一个封闭区间)的门窗,尺寸选择不当,就会产生“元气”传道不畅的“驻波反应”,此类房间的“次生波”会高于其它的房间。实验研究表明:当“次生波”的频率等于或低于20赫兹时,人的耳朵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当“次生波”频率达到一定强度时,对人的神经系统和心脑血管系统会造成损害,可产生恐怖的幻觉,诱发心脏病的发作,引起猝死。这种“次生波”频率强度高于20赫兹的房间或宅子,因为已引起恐怖的呼叫、猝死现象,被民间称作“鬼屋”。科学研究认为,适宜于人居住的最佳“元气”波长,为微波背景辐射最高值75厘米的“黄金分割”值,即75厘米×0.=46.35厘米。关于“鲁班尺”的标准尺寸,不同年代有不同的记载,其规格有42.9厘米、50厘米、50.4厘米。明代《鲁班营造正式》记载:“鲁班尺乃有曲尺为一尺四寸四分”,约合45.12厘米;《鲁班经》记载:“鲁班尺乃有曲尺,一尺四寸四分,其尺间有八寸,一寸准曲尺一寸八分”;清代记载,鲁班尺为一尺四寸四,约合44.64厘米(清代北京一尺为32厘米,按此应为46.08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修缮处现存鲁班尺的尺寸为46.08厘米)。造成“鲁班尺”标准尺寸记载不同的原因,是古代尺寸计量标准的差异和计量误差所致,专家认为“鲁班尺”的“门公尺”标准尺寸为46厘米,允许误差5厘米。此尺寸,与最佳“元气”波长的尺寸46.35厘米相符。这一科学研究证明,房屋中“门”的建筑尺寸,是除了形势、气流方向,与住宅风水关系的重要因素,反过来还会影响或改变形势、风水。使用《鲁班经》和“鲁班尺”衡量、控制的尺寸,使得家具、房屋、宅居(甚至阴宅),能够避开“波共振频段”,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理论,我始终半信半疑。商先生说,“鲁班尺”是古代“天人合一”思想的产物,暗含着易理、阴阳、福祸、吉凶、盛衰的密码,一般的木匠参悟不了其中的玄机。也有人说,“鲁班尺”就是一把曲尺,一把普通的三角尺,最早用以测量门框、家具的角是不是直角,没有民间传说的神乎其神。后来我曾就此问过“三阳一拜”几个年龄大又有文化的“木匠”,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有道理:“鲁班尺是一般的尺子,但是关于鲁班尺的《鲁班书》不一般,神秘诡谲,暗通阴阳。看了《鲁班书》悟不透或一知半解的,会变得疯疯癫癫、神神道道;悟透了其中奥妙的,多成了奇人异士……”历史上参悟透“鲁班尺”和《鲁班书》玄机的人,要么成了左右朝代更替、国运兴衰的“高人”,要么成为民间的一方“神圣”。比如设计出“木牛流马”的诸葛亮,比如木匠工具使用得心应手的明熹宗朱由校,比如善于木工设计的元顺帝脱懽帖木儿,都是中了“鲁班尺”的邪,误了大好江山……老家沙苑的人说,木匠的祖师爷鲁班是通鬼神的“神圣之人”,木匠也不是地里卧的一般人,尤其是“木匠”中的“高人”,大都会懂点阴阳术,会玩一两手邪术,会念几句咒语口诀。至于那些上不了道的,有的也会走火入魔,整天念念有词,狂躁时还会追着骂人、打人,惹得四邻不安……所以更有没人敢得罪。

(四)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电锯子、电刨子、电钻子在沙苑农村极为少见,那时的木匠并不是个轻松的职业,拉锯解板、推刨平面、手钻打眼、凿挖榫眼……哪一件活儿都不是轻松的活儿,除了有力气还要掌握窍道。否则“工”字形锯背面的绞绳松紧不合适,拉锯的人双方配合不默契,会崩断锯条;手摇钻子的皮绳校不到位,力道使不出来,来回拉皮绳子,半天钻不出个眼眼子;推刨的刃片子装卡不当,推出的木屑片一会儿薄,一会儿厚,始终推不出平整光滑的平面儿,甚至出现推不动,崩了推刨刃片儿的情形……木工机械大面积出现以后,各种层次的家具厂如雨后春笋,尤其是南方的家具很快进入老家沙苑一带,款式新颖、外观盈人,村里人逐渐都到镇上、县城的家具店、家具城购买家具,请木工做家具的越来越少了。水泥楼板房的普及,以前给人立木上梁的大师傅木匠也逐渐失去了市场,因为楼板水泥房的大梁、柱子都是水泥预制,木质的门窗也被钢门钢窗替代了……人活泛,手艺好,做活巧的木工,也渐渐跟着南方人进城干起了装修……如今在西安的装修市场或者建材市场看到“全屋定制”“私属木工”的广告牌,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家沙苑地区的木匠……时代抛弃一个行业或者一个工种的时候,不是谁打败了谁,而是一种理念颠覆另一种理念,一种路径淘汰了另一种路径,一种风尚碾压了另一种风尚。老家沙苑地区的木匠,在高速发展的车轮下,被碾压和消失地无影无踪,但鲁班的灵魂,似乎又在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城市、乡村……

作者简介:啸霖,现就职于某航天研究所。业余致力于蒙元历史研究,自由创作者,有百余万字作品在网络平台或纸媒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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