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诛少正卯的两观台
梅庆吉
本文作者在两观台
我们从洙泗书院出来，把车开上了曲阜市内有朋路，这条路，是根据《论语》“有朋自远方来”的句意命名。走到这条路的中间位置，便可看见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石碑，上书“两观台”，这就是孔子诛少正卯的地方。
位于曲阜圣阳路上的两观台碑
《孔子家语·始诛》载：“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朝*七日而诛乱*大臣少正卯，戮于两观之下，尸于朝三日。”
关于两观台的具体位置，《太平寰宇记》卷二十一载：“两观台，各高一丈，在县东五十步。《左传·定公二年》：‘雉门及两观灾。’杜注云：‘阙也，孔子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读史方舆纪要》卷三十二又载：“又有雉门，有两观。定二年五月，雉门及两观灾，冬十月，新作雉门及两观。雉门盖公宫之南门，两观，阙也。孔子为鲁司寇，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
综合以上材料，我们可以大致确定两观台在当时的鲁国宫室的南门两侧，是南门的附属建筑，南门又称雉门或稷门。
阙，是我国古建筑中的一种类型，一般建在宫廷大门之外，两两相对，由台基、阙身、屋顶三部分组成。因中间为道，所以称阙。因为在阙楼上可以观望，所以又称之为观。又因可以在阙上悬挂法典，所以又称之为象魏。阙的种类按它所在的位置大致分为宫阙、坛庙阙、墓祠阙、城阙、国门阙等。
孔子诛少正卬图
关于孔子诛少正卯，最早的记载见于《荀子·宥坐》：“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女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
孔子为诛少正卯归纳了五条理由，即少正卯的五宗罪：
一是“心达而险”：内心通达明晓事理却心怀险恶；
二是“行僻而坚”：行为邪僻却坚持不肯悔改；
三是“言伪而辩”：净说假话言语不合正道却善于狡辩煽动；
四是“记丑而博”：专门记些丑陋之事并且记得很多，宣扬邪恶思想；
五是“顺非而泽”：赞同错误的东西，并且还竭力加以粉饰。
在孔子看来，这五宗罪实在是非常严重，犯了其中的一条就该杀头，何况少正卯兼而有之，杀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并且盗窃之罪与这五宗罪比起来，那就显得轻多了。所以孔子上任七天就把少正卯给杀了，并且暴尸三天。
后来的《史记》《淮南子》《汉书》《论衡》《孔子家语》《说苑》《白虎通义》《尹文子》等文献中均记述了此事，虽然文字上略有出入，但五宗罪的内容则基本一致。
我在讲解两观台
我在讲解两观台
孔子此举，在当时就连他的弟子都不理解。在《荀子·宥坐》中说的是“门人”，而在《说苑·指武》中，则把“门人”落实为子贡：“门人闻之，趋而进，至者不言，其意皆一也。子贡后至，趋而进，曰：‘夫少正卯者，鲁国之闻人矣，夫子始为*，何以先诛之？’”通过这段话我们知道，在门人中对孔子此举不解的不止子贡一个人，他们来到孔子面前，虽然都不说话，但他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只有子贡当面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说：“少正卯是鲁国名人，您刚一上任，为什么就先杀了他？”
王若虚在《滹南集》中，亦对孔子诛卯一事表示不解：“少正卯，鲁之闻人，自子贡不知其罪，就如孔子之说，亦何遽至于当死？而乃一朝无故而尸诸朝，天下其能无议？而孔子之心亦岂得安乎？夫卯兼五者之恶，借或可除，而曰‘有一于人，皆所不免’，然则世之被戮者不胜其众矣。”
而《论衡·讲瑞》中的一番话，对孔子此举则更加不利：“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少正卯跟孔子一样，也在办教育，并且不断跟孔子争夺生源，甚至到了“三盈三虚”的地步，有时孔子的学生差不多都跑到少正卯那去了，孔子这边只剩下了颜渊一个人。当子贡对诛少正卯一事提出质疑的时候，孔子的态度则十分强硬，说：“赐退，非尔所及。”如果王充的话能够成立的话，说明孔子与少正卯之间早就有了过节，上任七天就杀了少正卯，这里面就有个人恩怨的成份在里面了，这严重影响了孔子的形象。所以从宋儒开始，一些人对此事加以极力否定。
关于孔子诛少正卯这件事，在宋以前从没有人怀疑过，直到南宋的朱熹，才对此事提出怀疑，他说：“若少正卯之事，则予尝窃疑之。盖《论语》所不载，子思、孟子所不言，虽以左氏《春秋》内外传之诬且驳，而犹不道也，乃独荀况言之。是必齐鲁诸儒愤圣人之失职，故为此说，以夸其权耳。吾又安敢轻信其言而遽稽以为决乎？”（《朱熹集》卷六十七）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许多赞同者，纷纷对孔子诛少正卯一事加以否定。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种理由：一，诸子百家著作中寓言居多，不能引以为据。认为成书早于《荀子》的《左传》《国语》《论语》《孟子》等书，都没有提及孔子诛卯一事，说明孔子没有诛杀少正卯。二，孔子代行相事刚刚上任七天，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去杀掉另一个大夫，这不是孔子想做就能做到的。三，再说孔子一生提倡仁*，坚决反对滥杀无辜，还说过“子为*焉用杀”的话，可见诛卯一事，是与孔子的一贯主张相背离的。
曲阜市内的两观台路
直到今天，关于孔子诛少正卯一事，肯定者和否定者都大有人在，并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说明此事的争论距离落幕还很遥远。
曲阜的两观台，原来是一片农田，后来城市扩张，把这一带扩到了城里，但让人们感到欣慰的是，仍给两观台保留了一席之地。这一举措，无疑具有了不起的历史意义，让人们可以重温发生在这里的历史故事。不过遗憾的事，这里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广场，没有任何相关的文字介绍。
年7月9日第一稿
年5月24日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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